第6章 五月花公主 (1)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国王和王后，他们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死了，最后，就只剩下一位小公主。王后想尽了办法，想给她的女儿找一个好保姆，照顾好女儿，把女儿养大。

　　她派了个传令官在王国的大街小巷吹喇叭，命令最好的保姆都到王后那儿去，她要替小公主选保姆了。在她指定的那一天，宫里挤满了保姆，她们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王后宣布，她要亲自面试其中的一半人。她坐在宫殿附近的树荫下，等她们一个个地过来。

　　于是，保姆们站成一排，对国王和王后行屈膝礼。大部分保姆都皮肤白皙，丰满迷人，但有一个却不是。她皮肤黑乎乎的，长得很丑，还讲一口没人能懂的语言。王后觉得很奇怪，这样的人怎么也敢来呢？她派人叫这个丑保姆走开，她是不可能被录用的。丑保姆叽叽咕咕地走了，藏在一个树洞里往外看。

　　王后想也没想，先挑了一个面如玫瑰的保姆。但她刚一挑中，草丛里钻出来一条蛇，咬了保姆的脚，保姆倒在地上死了。

　　王后很烦恼，她紧接着又选了第二个。第二个保姆刚从队伍里走出来，一只老鹰就飞了过来，把一只乌龟砸在保姆头上。保姆的脑袋就像蛋壳一样，碎了。

　　这下王后可吓坏了。她又选了第三个。这个保姆运气也不好，她飞快地跑到树林里，被一根刺戳瞎了眼睛。

　　沮丧的王后叫了起来：“一定是被人诅咒了，我们今天不选了！”

　　她站起身刚打算回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串恶毒的笑声。她回过头，一眼就看见那个被她赶走的丑女人，她兴高采烈地嘲笑每一个人，特别是王后。这下可把王后惹恼了，她叫人把这女人关起来。

　　这个巫婆——当然是巫婆啦，挥了两下树枝，一条巨大的飞龙拉着一辆火光闪闪的战车过来了。战车带着巫婆旋转着升上了天空，她的诅咒和威胁在半空中回响。

　　国王叹了口气，说，“唉，这下可糟了！她就是卡拉博丝仙女啊！小时候我觉得好玩，把硫黄放到她粥里，从此以后，她就处处跟我作对！”

　　王后哭了，说：“要是我早知道这件事，我就要努力和她交朋友了。现在，一切都太晚啦。”

　　这件事吓坏了王后，国王觉得很抱歉。他提议召开政务会，大家来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小公主从卡拉博丝诅咒的厄运中救出来。

　　所有的顾问都来到了宫里。他们关上了门窗，塞上了锁眼儿，防止有人偷听。

　　最后，大家决定，邀请方圆一千里的仙女们都来参加公主的洗礼。洗礼仪式的时间要严加保密，不能传到卡拉博丝仙女耳朵里。

　　王后和她的女官们准备了许多礼物给仙女们。她们打算送给每位仙女一件蓝色天鹅绒斗篷，一条杏色绸缎裙子，一双高跟鞋，一根锋利的针，一把金剪刀。

　　那天来了五位仙女，她们带来了给小公主的礼物。一个给了小公主最美丽的容颜，第二个给了小公主智慧，让她什么事情都一听就全懂，第三个给小公主夜莺般的歌喉，第四个让她心想事成。

　　第五个仙女刚张开嘴，还没有讲话，烟囱就轰隆作响，卡拉博丝一身烟灰钻了出来，叫道：“二十岁之前，她是所有不幸的人中最不幸的一个啦！”

　　王后和其他仙女求她，不要这样对待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孩子并没有伤害过她。

　　但是，这个丑陋的老家伙哼哼两声，一言不发。最后一个还没送礼物的仙女只好给小公主一些补偿，她许诺说，在二十岁以后，公主会幸福并且长寿。

　　听到这个祝福，卡拉博丝仙女恶毒地笑了起来，爬上烟囱走了，把一群人都丢在了恐惧之中，特别是王后。

　　不过，她还是殷勤地款待了仙女们，给了她们漂亮的发带。仙女们很喜欢这件礼物。

　　临走的时候，最年长的仙女建议，让公主带着她的侍女住在一个地方，关起来，这样的话，她二十岁之前就见不到任何人了。

　　国王听了她的建议，盖了座塔楼，连窗户也没有留，就用蜡烛来照明。塔楼里只有一个地下通道，士兵遍布，牢牢地把守着唯一一扇二十英尺的铁门。

　　公主的名字叫五月花。因为她像春天的花朵一样鲜嫩滋润。她长得很高，很漂亮。她的一举一动，她说的话，都是那么的千娇百媚。

　　国王和王后来看她时，一次比一次高兴。但是，公主实在是厌倦了塔楼，常常求爸爸妈妈把她带出去，但是，他们总是拒绝她。

　　公主的保姆一步也没离开过她。有时，保姆会告诉她塔楼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所以，尽管公主什么也没有见过，但她什么都知道得很清楚。这就得感谢第二个仙女的礼物啦。

　　国王常常对王后说，不管怎么说，我们比卡拉博丝聪明，她诅咒了我们的女儿，但是，我们的五月花一样很开心。王后开始一直笑，但国王说的次数太多了，后来，王后一听到自己比那个老家伙聪明，就很厌烦。

　　国王和王后找画师给公主画像，然后把画像送到邻国的宫廷去。要知道，还有四天，公主就二十岁了，该让她嫁人了。整个国家都为公主要自由了而兴高采烈。

　　莫林国王派了使者牛皮王为他的儿子求婚，消息传出去，大家就更高兴了。保姆告诉公主各种各样的事儿，当然，也没有忘记这件事儿。

　　她对公主详细地描述使者进城时即将出现的壮观场面，公主听了，恨不得亲自去看看。

　　“我多么不幸啊，”她叫道，“被关在这么阴森的地方，就像我是个罪犯似的！我没有见过太阳，没有见过星星，没有见过马、猴子、狮子，我只在画上看到过它们。国王和王后告诉我，等我二十岁时就给我自由，我猜，他们不过是想哄我开心罢了。他们根本没打算让我出去。”

　　然后，她就哭开了。她的保姆、保姆的女儿，还有女仆们，大家都很喜欢她，她们也跟着她哭。这真是个悲伤的场面啊，大家都在哭泣、叹息。

　　公主看见大家都同情她，下定决心要任性一回。她宣布说，如果她们想不出办法，让她看看使者进城的场面，她就饿死自己。

　　“要是你们真的爱我，”她说，“你们就能做到，而且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把这件事儿告诉国王和王后。”

　　保姆和其他人哭得更厉害了。她们说尽了好话，想让公主改变主意。但是，她们说得越多，公主的决心就越坚定。最后，她们只好同意，在塔楼上敲出一个正对着城门的小洞。

　　她们夜以继日，挖啊挖啊，挖得很艰难，因为她们只有一根细细的针。不过，她们还是挖出了一个洞，透过这个小洞，公主第一次见到了阳光。

　　她看到的一切都让她如此雀跃。她从早到晚就待在那儿，目不转睛，不肯把眼睛从小洞上移开，一直等到使者的队伍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使者牛皮王骑着匹白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马儿在喇叭声中昂首阔步，打着转儿。没有什么能比使者的衣裳更华美了，他的上衣绣满了珍珠、钻石，靴子是纯金的，头盔上猩红的羽毛飞舞飘扬。

　　看见使者，公主激动得昏了头，一心一意要嫁给使者。

　　牛皮王到皇宫时，王后派人去接她的女儿。

　　所有的街道都铺满了地毯，女人们趴在窗口等着看公主，手边放着盛满糖果和鲜花的篮子，等着公主经过时撒下来。

　　公主出来了。一个骑着象的侏儒来了，他是那五个仙女派来的，他给公主带来了一个皇冠，一根节杖，一件金色锦缎袍子，袍子上绣满了各种各样的蝴蝶翅膀。

　　仙女们还送来了一盒珠宝，这些珠宝真是太漂亮了，没人见过这么华美的珠宝。

　　王后打开首饰盒，眼睛都花了。但公主却一眼都没看这些宝贝，她满脑子全是使者牛皮王。王后赏了侏儒一个金盘子，上面镶满了缎带，几乎都把侏儒盖住看不见了。

　　王后叫公主好好看看那些珠宝，挑选一些漂亮的礼物送给仙女们。公主送给每个仙女一辆纺车，纺车的拉线杆是雪松木做的。

　　公主戴着侏儒带来的宝物，比平时更漂亮了。当她沿着街道前进时，人们喊叫着：“看哪，她多漂亮啊！”

　　前行的队伍里有王后、公主和公主六十多位堂姐妹，还有一百多个邻国的公主，她们迈着庄严的步伐前进。突然，天色暗下来了，然后，雷声大作，雨点和冰雹滚滚而下。

　　王后把斗篷披在了头上，公主们也跟着披起了斗篷。五月花公主刚想披上斗篷，突然传来一阵可怕的嘎嘎叫声，是一群不祥预兆的鸟儿，比如乌鸦、猫头鹰的叫声。

　　同时，一只巨大的猫头鹰从公主头顶上空飞过，把一件用蜘蛛网和蝙蝠翅膀编成的围巾扔在了她身上。然后，一阵嘲弄的笑声在上空轰隆作响。这肯定又是卡拉博丝开的一个不愉快的玩笑。

　　王后被这种不祥的预兆吓坏了，她伸手要把公主肩上的黑围巾拽下来，但围巾就像是钉上去的，粘得那么牢。

　　“啊！”王后叫道，“能不能停止这样的仇恨啊！我送给她五十磅糖果，五十磅最好的白糖，还有两条威斯特伐利亚火腿，她却还是这么生气！”

　　每个人都浑身透湿，就像刚刚从河里捞起来的。公主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满心都想着使者，就在这时候，他和国王出现了。

　　喇叭声响起来了，人们的叫声比刚才更加热烈了。使者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话要说，可是，当他站在公主面前，发现她比他想象的更加漂亮高贵，他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结结巴巴地说了几个词，就把准备了几个月的，就连在睡梦中也能一字不拉的夸夸其谈全忘光了。

　　为了争取时间想出几句话来，他对公主不断地深深鞠躬。公主回敬了他六个屈膝礼，然后，为了让他不那么尴尬，她说：“使者先生，我相信您的话是非常有趣的，但是，我们能不能先进宫呢？雨下得太大了，淘气的卡拉博丝看见我们站着淋雨可要乐坏了。让我们进屋后好好取笑她吧。”

　　这时候，使者先生才找到了自己的舌头，他回答说，显然，仙女知道公主明亮的眼睛能点燃火焰，所以才降了洪水来熄灭大火。然后，他伸出胳膊，领着公主往回走。

　　公主轻声说：“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想明白地告诉你，当我第一眼看见你骑在马上，进了城，我很遗憾你并不是为自己来求婚的，而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如果你和我有一样的想法，那么让我嫁给你吧。当然啦，我知道你不是王子，但是我爱你，你就是我的王子。我们走吧，在世界上找一个小小的角落，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使者以为他在做梦，不敢相信这话是公主说的。他不敢回答，却捏紧了公主的手，弄疼了她的小拇指，她没有叫出声来。

　　他们到宫里时，国王吻了吻女儿的双颊，说：“我的小宝贝，使者已经来接你了，那么，你愿意嫁给莫林国王的儿子吗？”

　　“如果您为此高兴的话。”公主回答说，屈了屈膝。

　　“她同意了。”王后说，“准备鲜花吧。”

　　鲜花很快就准备好了，每个人都在享受盛宴，除了五月花和使者。他们互相注视，把眼前的一切都忘光了。

　　宴会之后就是舞会，然后是芭蕾舞，最后，大家都累了，就在会场上睡着了。

　　唯独这一对情人像老鼠一样清醒。公主见大家都睡着了，就对使者说：“我们快点跑吧，这机会再好不过啦。”

　　她拿了国王的短剑，短剑有个钻石护套，还拿了王后的围巾，然后牵着使者的手就跑。使者拎着灯笼，他们一起跑到了泥泞的街上，往海边跑去。

　　在海边，他们找到了一条小船，疲劳的船夫已经睡着了。他醒过来时，看见可爱的公主浑身钻石，戴着黑色的蜘蛛网围巾，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命令他出发，船夫只能服从了。

　　他们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星，但是王后围巾上的红宝石像五十个火炬一样明亮。使者问公主打算到哪里去。公主回答说，和你在一起，到哪儿都没关系。

　　“但是，公主。”他说，“我不敢把你带回莫林国王那儿去，他会觉得，吊死我都太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