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风笛手提都(1)

　　从前有一个穷人，由于孩子太多，他没有足够的面包给他们吃。可是孩子们又强壮又听话，很快就学会了帮助父母。他们长大后就出去干活，人们都愿意雇他们当仆人，因为他们干活卖力，而且总是非常快活。在这十个或十一个孩子中，只有一个给这对父母添麻烦，这个懒惰的孩子名叫提都。无论是责骂，还是痛打，或是表扬对他都没用，他越大越懒惰。冬天他就蹲在火炉旁，夏天就睡在树荫下。如果他没有蹲着或睡着，那就在吹他的笛子。

　　一天，他坐在灌木丛下轻快地吹着笛子，让人误以为那是小鸟的歌声。这时候，一个老人从他身边经过。“孩子，你想学什么手艺？”他在孩子身边停下来友好地问道。

　　“如果我是一个有钱人，我就不需要工作了，”孩子回答，“我不学任何手艺，我不愿像哥哥姐姐那样做任何人的仆人。”

　　老人听了他的回答哈哈笑了起来，说：“如果你不劳动致富，我一点也看不出你的财富能从哪里得来。贪睡的猫捉不住老鼠。要想成为有钱人必须运用自己的双手或头脑。准备好日夜辛勤地劳动吧，不然的话……”

　　孩子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闭嘴，老头！人们已经对我说过一百遍这样的话了。那些话会像水从鸭子的背上流过一样从我身上飘过。没有人能让我成为劳动者的。”

　　“你有一样才能，”老头回答，丝毫不在意他的话，“如果你愿意四处游走吹笛子，你就不仅能轻易地挣得面包，而且还可以挣点小钱。听我说，弄一支风笛，就像你吹笛子一样学着演奏它，只要有人想听你的演奏，我可以说你就不再缺钱了。”

　　“但我到哪里去弄到风笛呢？”孩子问。

　　“只要你吹上几天长笛，”老头回答，“你很快就能买到风笛。不久我会再回来，看你是否采纳了我的建议，有没有可能变富。”说完这话他就走了。

　　提都在原地停留了很长时间，思考着老头说的话，他越想越觉得老头说的话是对的。于是他决心试一试，看看老头的计划是否真会给他带来运气。他不喜欢被别人笑话，所以决定不对任何人谈起此事。第二天早上他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父母并没有把他出走的事放在心上，他们还非常高兴，因为他们这个无用的儿子总算表现出了一点勇气，他们希望时间和艰苦的磨炼会医治他的惰性。

　　几个星期里，为了亲自证明老头说的话不假，提都走了一村又一村。他遇见的人都友好善良，喜欢听他吹长笛，他们给他食物作为回报，有的甚至给他几便士。

　　提都把这些便士小心地收起来，直到攒到的钱足可以买一对漂亮的风笛。他感到自己确实奔上了致富的道路。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像他的风笛一样好的笛子，也找不到像他那样熟练的演奏者。提都的风笛能让人翩翩起舞。无论哪里举行婚礼、洗礼或任何一种宴会，提都准得到场，否则晚会就泡汤。几年后，他成为一个远近闻名的风笛手，人们从四面八方长途跋涉来听他吹笛子。

　　一天，他应邀去参加一个洗礼，邻镇的许多有钱人都来了，大家都认为自己一生从没有听到过他这样好的演奏。他们把他围起来，赞扬他，请求他去自己的家里。他们说如果不让朋友们听到这样美妙的音乐，他们就没有脸面了。提都当然非常高兴，愉快地接受了邀请。他满载钱和各种礼物离开他们的家。一个大地主给他穿上华丽的衣服，另一个在他脖子上挂了一串珍珠，还有一个给他一把用银子包装的新风笛。那些女士、姑娘们则把丝绸围巾盘绕在他插着羽毛的帽子上，她们的母亲给他织了各种颜色的手套，以抵御寒冷。任何人处在提都的位置都会对生活感到满足和幸福。但他渴求财富，不肯罢休，日复一日地驱使自己采取新的行动。即使是他母亲也不可能了解他，他再也不是那个总是在这里或那里睡觉的懒惰孩子了。

　　提都非常明白，他只能凭借风笛才有希望成为有钱人，而且开始考虑怎么做能更快地挣到钱。最后，他记起曾经听说过的康勒地区一个王国的故事，那里各种乐师都受到欢迎，而且报酬很高。但那个王国在哪里，怎么去，他怎么想也记不起来。绝望中，他到海岸徘徊，希望找到什么船能带他去想去的地方。最后，他来到了一个名叫内尔瓦的镇上，有几艘商船正停泊在那里。他惊喜地发现，其中有一艘船几天后就要去康勒，他急忙上船找到船长。但是渡船的费用比勤俭的提都预料的还要多。尽管他用风笛演奏出最动听的曲子，但船长拒绝减少船价。提都正想返回岸上，幸运又一次降临到他头上。有个年轻的海员听了他的演奏，悄悄地来见他，趁船长不在时主动把他藏在船上。

　　还趁其他船员不备，设法给他送了些食物和饮料。当他们看不见陆地时，海员就打算实施预定的计划，把提都从拥挤的舱里放出来。半夜，当他放着哨，而其他人都在熟睡时，那人吩咐提都跟他上了甲板。他用一根绳子拴住提都的身体，把另一头仔细系在船上。“好啦，”他说，“我要把你扔进海里，你一定要高喊救命。当海员们围拢来盘问你时，你就告诉他们自从船离开海岸后，你就一直在后面游泳追赶。”

　　起先提都不太喜欢这个计划，因为大海波涛汹涌，但他是一个游泳高手，况且，那个海员保证他不会有危险。于是他就跳到了水中，他刚刚跳下，海员就赶忙叫醒同事，说他确定海里有一个人跟着这艘船。于是他们都上了甲板，认出那人就是前一天为搭船与船长讨价还价的人，他们都非常惊讶。

　　“你是鬼还是要死的人？”他们在船的一旁俯下身来颤抖着问他。

　　“如果你们不救我，我很快就要成为死人了，”提都回答，“我的力量已经用尽。”

　　船长抓住绳子向他扔下去，提都把绳子咬在口中，趁着海员们没看见，解下了系在腰间的绳子。

　　“你从哪里来？”提都被救上船时，船长问。

　　“我从港口起就跟着你们，”他回答，“我一直非常害怕，唯恐自己体力用尽了。我希望跟着船游到康勒，因为我没有钱付船费。”听到这些话，船长心动了，他友好地说：“你应该感谢你没有被淹死。你那么急于去康勒，我会免费把你送到那里。”船长给他换上干衣服，让他在卧铺上睡觉，提都和他的海员朋友暗自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高兴。

　　在余下的航行里，船员们对待提都比对待他们自己还好，因为他们一生中从没遇见过像他这样能连续游泳这么长时间的人。提都为此非常高兴，尽管他知道自己什么也没有做，不值得受到这种待遇。作为回报，他用风笛演奏曲子让他们开心。

　　几天后他们在康勒抛锚，他神奇的游泳故事让他认识了许多朋友，每个人都希望听到他本人讲这个故事。这本来是件非常好的事，可是提都生活在恐惧中，他担心有一天，有人要他证明自己非凡的游泳本领，那时一切就会被戳穿。与此同时，周围的富丽堂皇令他眼花缭乱，有钱人个个挥金如土，这使他比以往更渴望拥有财富。

　　他在大街上走了几天，寻找一个要雇用仆人的主子。尽管不止一个人愿意雇用他，但对提都而言他们并不是那种能帮他迅速致富的人。最后，他下定决心要接受下一份工作。这时他敲开了一个富商的家门，这里正需要一个厨房帮手，于是他欣然同意干帮厨的活。在这富商的家里，他第一次知道康勒当地的富人有多富。其他国家的器皿都是铁、铜或锡做的，而在康勒，这些都是用银子甚至是用金子做成的，食物用银的平底锅煮，面包在银灶上烤，而碟子和盖子全都是金子的。就连猪的饲料槽也是银的。见到这些东西提都更加渴望成为有钱人了。“这些财富每天都在我眼前，”他想，“假如一样都不是我的，又有什么用？靠当厨房伙计赚钱是不会发财的，尽管我一个月的收入有我在其他地方一年的收入那么多。”

　　这时他已经在这里工作两年了，存了一大笔钱。他存钱的劲头有增无减，要是没有主人的命令，他连新衣服也舍不得买。

　　“因为，”这个富豪说，“我不会让穿脏衣服的人进我的屋。”于是提都怀着沉重的心情，花了一些钱买了一件便宜的衣服。

　　一天，富豪为他最小的孩子做洗礼，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宴会，为了庆贺这个节日，他给了每个仆人发了一件漂亮的衣服。星期天提都穿上他心爱的、又好又没有花钱的新衣服，到一些美丽宜人的花园去散步。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这里有许多人。

　　他在一棵树荫下坐下来，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感到有些孤独，他不认识别人，别人也不认识他。突然他的眼睛落在一个老头的身上，他似乎很熟悉这身影，尽管他说不出在什么时候或什么地方见过这身影。他一直看着那身影，直到最后，老头离开了拥挤的小道，走到远处一棵酸橙树下，坐在柔软的草地上。为了更近地看那个老人，提都慢慢地走过去，这时候，老人笑了，伸出手来。

　　“你把风笛弄到哪里去了？”他问。提都立即认出了老人，扶着老人的胳膊，把他带到一个安静地方，然后把分手以来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老头边听边摇头，提都讲完故事时，他说：“你是一个傻瓜，你将永远是一个傻瓜！有这种用风笛来换厨房汤勺的傻瓜吗？你用风笛一天就能挣到你半年的工资。回去把笛子拿来，在这里演奏吧，一会儿你就知道我说的是否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