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北方的龙（1）

　　老人们告诉我，很久很久以前，北方有一头非常凶恶的野兽，把国家蹂躏得一塌糊涂，任何人出现在它面前，都休想活命。这头野兽身体像牛，腿像青蛙——两条前腿短，两条后腿长。尾巴像条蛇，足足有六十英尺长。它行走时，像青蛙那样蹦，蹦一下就前进一英里。所幸的是，它习惯于趴在原地，好几年都一动不动，直到周围的人畜都吃尽为止。它受不到任何伤害，因为它遍体都有鳞甲保护，这些鳞甲比石头或金属还更坚硬。它的一双巨眼闪闪发光，不但夜间，就是白昼也像两只大灯。任何人遭了噩运，胆敢去看这双眼睛，就立刻被魔法镇住，不由自主地走进它的大嘴被它吞噬。这条龙用这种办法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吞吃无论人或兽。四周的国王出了重赏征求勇士，无论凭力量或魔术去摧毁这头猛兽，许多人应征来试试运气，可惜都可悲地失败了。有一次，猛兽所在的森林着了火，森林化为灰烬，而猛兽则毫发无损。然而，在一群智士中流传说，如果有人能拿到所罗门国王的图章戒指，还能读懂戒指上雕刻的铭文，就会知晓杀死这头猛兽的办法。只是谁也不晓得这枚戒指藏在何处，也找不到能读懂铭文的术士或智士。

　　最后，有一位智勇双全的青年出现了，立志要找到所罗门国王的戒指。他朝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因为他知道，古代所有的智慧都来自东方。经过数年努力，他遇上了一位著名的东方魔术师，向他求教。魔术师回答说：

　　“凡人的智识有限，不能给你帮助，只有空中的飞鸟才能给你指导，要是你能掌握鸟的语言的话。如果你能在我这里住上几天，我能教会你这种语言。”

　　青年十分感激魔术师的好意，说：“目前我无法报答你，等到我完成使命，我一定重重地酬答你。”

　　于是，魔术师独自一人在月光下采集九种药草，炼制成一种强有力的药剂，每天喂这个青年九匙药剂，共喂了三天，遂使青年懂得了鸟类的语言。

　　在分手的时候，魔术师对青年说：“你一旦找到了所罗门国王的戒指，就回来见我，我可以向你解释戒指上的铭文，世上其他任何人都读不懂的。”

　　从此以后，这位男青年一路上从不感到孤独，他有了伴侣，因为他能听懂鸟的语言，从中获得了许多人类无法教导他的知识。可是，他始终未听到小鸟讲起戒指的事情。直到一天夜晚，他因走得又热又累，坐在树底下吃晚饭，见到两只陌生的、正在愉快地拍着双翅的小鸟，歇在树枝上交谈有关他的事情。第一只鸟说：

　　“我知道树底下那个到处乱闯的蠢人，他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他是来寻找所罗门国王的戒指的。”

　　另一只鸟说：“他得有女巫帮忙才行，女巫能指点他找到正路。即使女巫自己没有拿到戒指，她也完全知道上哪儿去找。”

　　“可是他上哪儿去找女巫呢？”第一只鸟说，“她没有固定的住所，今天在这儿，明天又上了那儿。他最好能跟上风。”

　　另一只鸟回答说：“我当然不知道她眼下在什么地方，可是今后三个夜晚，她准会来泉边洗脸，每当月圆的时候，她都这么做的，为的是要青春常驻，永不变老。”

　　“对了，”第一只鸟说，“这口水泉离此不远。咱们去看看她究竟是怎么做的。”

　　“你想去的话，我也愿去。”另一只鸟说。

　　青年立即决定跟随小鸟去水泉。只有两件事情使他犯难。首先，小鸟飞走时，他可不能睡着了；其次，他没有翅膀，不能飞翔，也许追不上小鸟的踪影。他太疲乏了，不可能整夜不睡，然而，渴望的心理使他不至于沉睡。当最早的曙光映到树梢时，他欣喜地见到那两个有羽毛的朋友还正在把头夹在翅膀下酣睡呢。年轻人吃完早餐，等待小鸟出发，可是它们整天都没有动静。它们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不断寻觅食物，直到夜晚又回到老窝来睡觉。第二天依然如故。第三天早晨，第一只鸟对另一只鸟说：“今天我们一定要到水泉去看女巫洗脸了。”到了中午，它们开始朝南方飞去。年轻人欣喜得心跳加速，又生怕他会失掉引导者的踪影，因此尽量紧跟着，直到小鸟停落在一棵树上。年轻人为了跟上它们，累得喘不过气来，经过三次短暂的停留，终于来到森林中一块小小的空地，小鸟在空地边缘的一棵大树顶上停了下来。年轻人赶到此地，发现空地中央正有一口水泉。他在小鸟停落的那棵大树脚下坐了下来，注意倾听小鸟间的交谈。

　　“太阳还没落山，”第一只鸟说，“我们一定要等月亮升起，女巫才会来临。你认为她会见到树下坐着的那个年轻人吗？”

　　“什么东西都逃不过她的目光，年轻人也逃不过。”另一只鸟说，“不过，那个年轻人会不会意识到必须隐藏起来，不让她发觉？”

　　“我们等着瞧吧，”第一只鸟说，“看看他们是怎么相遇的。”

　　晚霞已经消失，一轮满月已把亮光盖在了森林上，年轻人听见一阵窸窣的响声。不多时，从林中走出一位少女，从草上轻轻滑过来，像是脚不沾地似的。她停在了水泉旁。青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一生从未见过如此靓丽的女子。她似乎未注意到有什么异样，走向水泉，又抬头看看明月，然后跪下来掬起泉水洗脸九次，然后再抬头望望明月，绕着水泉走了九圈，边走边唱着歌：

　　满月的月光从不被遮挡，

　　让我的美貌永不消退，

　　让我的双颊永不苍老！

　　圆月有月缺的时候，

　　可是我的容貌更加亮丽，

　　我的青春永不凋谢！

　　然后，她用自己的长发揩干她的脸庞，正当要离去的时候，目光触到了树下的年轻人，便向他走去。年轻人立刻站了起来。少女说：“你必须受到严厉的惩罚，因为你偷看了我在月光下的秘密。不过，这一次我可以饶恕你，因为你并不知情。可是你必须真实地告诉我，你是谁，为何要来到此地，从没有任何凡人能来到此地的。”

　　年轻人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原谅我吧，美丽的淑女，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我走了很长的路程，碰巧来到了这里，想在树下睡上一觉。你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待着不动，以为默默无声不至于惊动你。”

　　少女和气地说道：“来同我们一起过夜吧。你最好睡在垫子上，比睡在青苔上强。”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愉快地听到了树梢上小鸟的说话：“照她的话去做，可要注意不要流血，否则你就会出卖自己的灵魂。”因此，年轻人就跟着少女走了。不久，他们来到一座美丽的花园。花园里矗立着一座华丽的房子，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似乎房子是由金银筑成的。年轻人进了房子发现有许多华丽的小房间，一间比一间漂亮。数以百计的小蜡烛点燃在黄金制成的烛台上，把屋子照得如同白昼。最后，他们进入一间屋子，屋内有一张桌子已摆满了最昂贵的菜肴。桌旁有两把椅子，一把是金的，一把是银的。少女坐到金椅上，让年轻人坐到银椅上，一些身穿白衣的女佣前来侍候，走路不出声响。饭桌上谁也不说一句话。饭后，女巫同青年男子愉快地交谈起来，直到一名身穿红衣的女佣进来提醒他们已到安寝的时间。年轻人被带领进一间卧室，室内有一张软床，床上有着床垫。他高高兴兴地睡上去，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反复地说：“记住不要流血。”

　　第二天，少女问他愿不愿意同她在这个美丽的地方长期住下去。他没有立即回答。少女接着说：“你看我始终是那么年轻貌美，没有人管着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此从没有考虑要结婚。可是，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动了心，只要你同意，我们就结婚。我非常富有，我们可以过王侯般的生活。”

　　年轻人琢磨着这番话，但记起小鸟把这个女人称做女巫，还一再警告过他。因此他字斟句酌地回答说：“亲爱的淑女，请不要动怒，我还不能立刻回答这桩重要的事情。请给我几天的时间来考虑，以便达成共识。”

　　“可以啊，”少女说，“给你几周时间，让你好好琢磨。”为了使时间过得愉快些，她领着年轻人逛遍所有的房间，让他欣赏她的无数珍宝。当然所有这些珍宝都是由魔术变来的。少女有所罗门国王的戒指，想要什么东西都能变出来。只是所有这些东西都是飘忽不定的，像风那样飘过去，留不下丝毫痕迹。可是年轻人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