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重振狮群雄风

  蜂腰雌狮决心创造一个奇迹,让红飘带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重新点燃竞争的火焰,成为狮群社会有力的角逐者。

  为什么雄狮一生中只能辉煌一次?为什么大雄狮一旦败北从此就要像太阳落山一样永远沉沦下去?为什么就不能寻找生命第二条起跑线从零开始?为什么就不能潮涨潮落东山再起?

  红飘带正值壮年,离衰老还早着呢,只要能扛过心理早衰,完全有可能赢得生命的第二次辉煌,蜂腰雌狮想。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它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趁午睡之际,独自溜回葫芦荒地,忍着悲伤,将三只幼狮的尸体叼到一座小山钢上。小山冈光秃秃的,没有树草遮蔽,在天上巡飞觅食的秃鹫很容易就发现僵躺在地上的三只幼狮,

  狮子社会实行自然天葬,哪只狮子死了,熟悉的狮子们走拢前去,站在死狮身旁默默哀悼一会儿,便算结束了简单的葬礼,走开去,任其曝尸荒野,让视觉敏锐的秃鹫和嗅觉敏锐的鬣狗将死尸吞食干净。

  秃鹫和鬣狗是非洲大草原的殡葬工。这种殡葬方式虽然看起来挺残忍挺恶心的,但清洁卫生,省心省力,废物利用,资源再生,对维持大自然生态平衡有百利而无一害。很快,脑袋和脖子光溜溜的秃鹫就陆陆续续光临小山冈;不一会儿,赶赴盛宴的秃鹫越聚越多,整个小山冈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秃鹫,小山冈被染黑了。

  蜂腰雌狮站在远远的地方观望,心里苦得就像在熬黄连汤。

  几十分钟后,那些丑陋的秃鹫带着大餐一顿后的满足与惬意,振翅高飞。小山冈又恢复了原先的褚红色。

  蜂腰雌狮晓得,三只宝贝已变成一堆散乱的白骨。它很痛心,也很无奈。它又踅回葫芦荒地,用爪子抓刨,费了很大的劲,将三只幼狮的血迹和气味掩盖打扫干净。

  它这样做,完全是为了红飘带,它要红飘带忘记惨痛的往事,忘记命运沉重的打击,从记忆中抹尽失败的痕迹。

  蜂腰雌狮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带着红飘带离开葫芦荒地一段时间,避免触景伤情。它们在卡扎狮群和汊姆狮群的领地边缘游荡,哪里方便就在哪里猎食,哪里合适就在哪里栖息。好比是旅游度假,到外头散散心,把烦恼丢到身后。

  蜂腰雌狮做的第三件事情,就是克制住内心的悲伤,像平常一样,坚持早晚两次外出觅食。对它来说,要做到这一点,并非易事。

  狮子是有感情的动物,悲伤过度就会影响食欲,不思饮食,懒得动弹,或者捡食死尸,或者挖掘鼠洞,随便吃点什么混混日子,只要不饿死就行。要不是为了红飘带,它起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会如此积极地去狩猎;它会沉缅于悲痛中,干什么都没劲,更不用说一天两趟去捕捉鲜活的动物了。

  可如今,红飘带整天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如果它也委靡不振,恶劣的情绪交叉感染,这日子还过不过啦?

  要紧的是,对狮子而言,狩猎不仅仅是要混饱肚皮维持生存,还是生命形态的晴雨表:一个正在走上坡路的积极进取的生命,狩猎的频率就高,在猎场展现生命的风采,展示生命的价值;一个正在走下坡路的无所追求的生命,狩猎频率就低,踏进猎场纯粹为了混一口饭吃,不再奢望糊口之外的东西。蜂腰雌狮希望透过紧张激烈的狞猎活动,调动起红飘带的情绪,激发起红飘带的热情。

  有几次,它们在路上遇见鬣狗群在撕扯长颈鹿或跳羚的腐尸,红飘带图省事,想走拢去赶跑鬣狗,吃腐肉充饥,都被蜂腰雌狮拦了下来。一只胸怀大志的有作为的雄狮,是不屑从鬣狗口中争抢变质变味的腐尸的,只有穷途末路的家伙才会对鬣狗的口中之食垂涎三尺。

  在追撵猎物的过程中,它会故意跑慢几步,把扑倒猎物的机会让给红飘带,自己当帮手和配角,在猎物倒下后,及时咬住猎物的腿,减弱猎物的挣扎和抗拒,让红飘带顺顺当当地拧断猎物的脖子。它觉得,这种血腥的杀戮,有助于恢复红飘带的阳刚之气。

  有时候,它们早晨猎到一头大羚羊,吃了一半,还剩一半,要是在平时,就会扒些草叶将吃剩的食物掩藏起来,留着下一顿吃,当天傍晚就不再去狩猎了;但为了要在猎杀中唤醒红飘带的雄性意识,它毫不犹豫就将那半只吃剩的大羚羊抛置露天,让秃鹫、贼鸦或老鹰来捡便宜。傍晚,在饥饿的催逼下,红飘带不得不又跟它一起去觅食。

  狮子虽然是非洲草原最凶猛的动物,但捕捉大中型食草动物并非是一件唾手克得的事。在追杀和逃遁这场永恒较量中,羚羊、斑马、兔子和马鹿这些食草动物,演化出一套相当成功的逃命术,或疾奔如飞,或警惕性极高,或昼伏夜行,常常使狮子耗费大量体力却一无所获。

  据统计,单身狮子每出猎五次只有一次是成功的,群狮每出猎三次只有一次是成功的。蜂腰雌狮每次都把吃剩的食物抛却,每顿都要捕杀那些行动敏捷的动物,难度可想而知,运气不好的时候,接连两天找不到东西吃,饿得眼睛都发绿了。尽管这样,蜂腰雌狮无怨无悔,只要能使红飘带精神振奋起来,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罪它也心甘情愿。

  二十天后,红飘带情绪基本稳定,它们就转回葫芦荒地。

  它们割舍不掉辛辛苦苦开创的领地,它们也不能永远在外流浪。回家这个概念并非人类专有,许多动物都有热土难舍的恋乡情结。

  回到葫芦荒地,蜂腰雌狮立刻发现,雄狮失意综合症,比它想象的要顽固得多,不是在外流浪一段时间就能治愈的。跨进气味边界的一瞬间,它清楚地看到,红飘带浑身颤抖了一下,前腿绊着一根伏倒的小树枝,闪了个趔趄。这无疑是失态和反常。走进荒地,红飘带似乎更拘谨了,就像害怕踩死蚂蚁似的,走得慢慢腾腾,东瞧西望,嗅嗅闻闻,做贼似的心虚胆怯。

  --欧,黄巨鬣和辫子雄狮两个恶魔早就回帕蒂鲁狮群领地去了,没必要再提心吊胆!

  然而,红飘带怎么也表现不出回到自己领地的那种舒展和洒脱来。

  幸亏它早就把三只幼狮的尸体处理掉了,连痕迹也涂抹得干干净净,蜂腰雌狮想,不然的话真不知道红飘带会不会精神失常?

  它们离开葫芦荒地已经二十多天,日晒雨淋,那条气味边界线已被稀释得差不多了,有好些地段气味寡淡得几乎闻不出来了。

  对具有领土意识的狮子来说,边界线气味是否浓烈,是衡量生活在这块领地中的狮群是否兴旺发达的重要标志。精力充沛对前途充满信心的大雄狮,就像勤政的君主,经常跑到边界线上去补充自己的气味,加强戒备,巩固边防;精力不济对前途悲观失望的雄狮,就像不理朝政的君主,懒得巡视边防,任气味边界线慢慢荒废掉。

  蜂腰雌狮期待着红飘带能积极主动地去修缮加固气味边界线。一天过去了,红飘带无所作为;两天过去了,红飘带仍然没有这种打算。这样下去,等于在慢慢放弃自己赖以生存的领地啊。

  半夜,下了一场暴雨,如注的雨水汇聚成河,从高处冲刷下来,漫淹葫芦荒地。翌日中午,洪水才渗进地层。被水泡了一天,本来就寡淡稀薄的气味边界线荡然无存了,连一丝丝气味也闻不到了。红飘带依然没有要重新布置边界线的举动。

  蜂腰雌狮失望极了,也担心极了。现在这个样子,等于领地不设防,假如有流浪雄狮路过,肯定会毫无顾忌地跑进来,引发一场关于主权的纷争。看来,红飘带所患雄狮失意综合症已经是病入膏肓,指望自然痊愈是不现实的。它应该催逼红飘带去重新布置边界线。

  请将不如激将。

  蜂腰雌狮跑到边界线,用身体摩蹭树桩和岩石,做出要动手布置气味边界线的样子。记得它们刚拥有这块葫芦荒地时,是由它布置气味边界线的,那时候,红飘带雄性的自尊受到了伤害,坐卧不安,十分恼火和生气。后来,由于常受到流浪雄狮的骚扰,不得不改由红飘带来布置气味边界线,那时候,红飘带热情高涨,大中午也不休息,埋头苦干,很快就把气味边界线布置妥当,那副春风得意趾高气昂的样子,活像是刚刚登基加冕的皇帝。它希望能再现当时的情景,佯装要抢着布置气味边界线了,其实是在使用激将法,以激起红飘带的雄性自尊,来同它争抢布置气味边界线的权力。

  沙嚓,沙嚓。蜂腰雌狮靠在边界附近一棵小树上,臀部贴着粗糙的树皮,夸张地前后运动身体,就像在扭迪斯科一样,有节奏地摩擦着,将金黄色的体毛粘挂到树皮上。红飘带站在离它约二十多米远的一座废弃的蚁丘上,彼此间没有遮蔽物,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它乜斜着眼睛窥视红飘带的反应。

  在它开始摩擦臀部时,红飘带脊背耸了起来,鬣毛也恣张开来,眼睛睁得老大,嘴里呼呼喷着粗气,一副特权受到侵犯后吹胡子瞪眼的生气状。它心头一喜,好哇,生气吧咆哮吧,我要的就是你雄狮意识的觉醒!然而,它高兴得太早了。红飘带吹胡子瞪眼的生气状仅仅维持了几秒钟,仿佛突然间当头挨了一记闷棍,恣张的鬣毛含羞草似的闭谢,绷紧的四肢融雪似的软化,最后蔫蔫地望了它一眼,卧伏下来。

  它沿着边界线走,一路滴着尿。哦,气味认同,这领地归我所有了,你一只大雄狮,气也不气?羞也不羞?

  红飘带索性闭起眼睛,打起瞌睡来。

  这家伙,肯定又是在关键时刻想起领地和子嗣遭洗劫惨往事,热情受阻,自卑袭来,便取消了要同它争抢布置气味边界的打算。蜂腰雌狮火气陡地蹿了上来,整天哭丧着脸,能把侵犯领地杀害幼狮的恶魔哭死掉吗?陷在悲伤的泥潭里,垂头丧气,死气沉沉,这不是在慢性自杀吗?它越想越来气,嗖地蹿回到红飘带身边,龇牙咧嘴大声咆哮起来:

  --亏你还是只雄狮,连布置气味边界线都打不起精神来,真是个窝囊废!

  红飘带惊慌地跳起来,摆开迎战的架势。

  --我可不愿陪着一具行尸走肉生活,要么就振作起精神来去布置气味边界线,要么我就永远离开你!

  蜂腰雌狮像发表最后通牒似的吼了一通。

  红飘带犹犹豫豫往边界线走去。蜂腰雌狮像押解俘虏似的跟在后头。这叫软硬兼施,逼迫红飘带就范,逼迫红飘带树立起重新生活的信心。

  到了边界线,红飘带随随便便在岩石上摩擦了几下身体,就呆呆站着不动了。看得出来,它对布置气味边界线兴致不高。

  --唔,你这么布置气味边界线,连兔子也吓不倒的!蜂腰雌狮不满地用身体撞击红飘带,发出警告性的低吼。

  红飘带用一种很不理解的眼神瞟了蜂腰雌狮一眼,仿佛在说:这样做有用吗?能挡住那些残暴的侵略者吗?

  --你必须布置气味边界线,这是你不可推卸的职责和义务!

  红飘带好像在被迫干着一件苦役,表情酸涩,慢腾腾地在树枝和岩角挂上脱落的鬣毛,在草丛和砾石淋上热尿。它扮演着一个不诚实的雇工的角色,蜂腰雌狮稍不留意,它就紧跑几步,偷工减料,留下一长段气味空缺。撒完一泡尿,也懒得去饮水补充;屙完一泡屎,也不再去进食弥补,应付差事,敷衍了事。一圈气味边界线,整整布置了三天,才勉强弄完。质量一塌糊涂,气味浓淡不匀,有些显眼的地方没能抹上气味,有些走不到的死角却又弄得邋里邋遢,完全是个劣质工程。

  尽管如此,蜂腰雌狮仍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虽然量低劣,但毕竟是用红飘带的气味圈起了边界线,这非常重要,对雄狮来说,布置了气味边界线,自然而然就会有一种当家作主的感觉,进而产生保卫领地的责任感,慢慢萌发接受挑战克服危机的勇气和胆魄来。

  但愿是这样,蜂腰雌狮暗暗祈祷。

  明月高悬,大地像涂了一层银光。萤火虫闪烁着橘黄色的光斑,在空中飞来飞去。远方有一只野猫在叫春,声音嘶哑难听。

  突然,从卡扎狮群方向传来嚓啦嚓啦树枝被撞断的声响,似有什么东西在走动。蜂腰雌狮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警觉地竖起耳朵谛听。

  嚓啦嚓啦,声音越来越响。不一会儿,气味边界线上,赫然出现一只雄狮的身影。透过月光,蜂腰雌狮看见,这是一只鬣毛还没有长齐的半大雄狮,身躯只及正常大雄狮的三分之二,身体消瘦,肩胛骨支棱出来,肚皮瘪瘪的,一看就知道是只浪迹天涯的流浪雄狮。

  这家伙站在气味边界线前,一会儿嗅闻红飘带涂抹在树干上的粪便,一会儿朝葫芦荒地内探头探脑,想进来又不敢,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昨日黄昏,它和红飘带猎到一头小犀牛,没吃完,还剩着一半,藏在灌木丛里,准备留待明日当早餐,这家伙,肯定是闻到了犀牛肉香甜的气味,饥肠辘辘,想越过气味边界线来行窃,又怕遭到领地内雄狮的厮杀,不敢轻举妄动。

  蜂腰雌狮用爪子推搡睡在身边的红飘带:醒醒吧,有一只流浪雄狮想偷咱们的犀牛肉吃,快去把它赶走!

  蜂腰雌狮知道,这类初出茅庐的半大流浪雄狮,由于体魄不够强健,爪牙不够锋利,经验不够丰富,一般都不敢去招惹拥有领地的大雄狮,只配暗中行窃,不敢明火执杖,耗子胆,惊弓鸟,只要红飘带发出一声威武雄壮的吼叫,立刻就会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

  大概是肚子饿得实在难受,饥饿感抑制了恐惧感,那只鬣毛还没长齐的半大雄狮犹豫了一阵,抬脚跨进气味边界,压低身体,缩头缩脑,悄无声息地向掩藏着犀牛肉的灌木丛摸去。

  完全是贼的姿势贼的胆量贼的行为举止。

  红飘带还躺卧在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蜂腰雌狮以为它睡得太死,没叫醒过来,便又举起前爪去推搡,触觉敏感的爪掌一搭在红飘带身上,立刻就感觉到红飘带的身体在抽搐颤抖,扭头一看,月光下,红飘带睁大着眼睛,早就醒过来了,眼光躲闪,显得惊恐不安,舌头伸出嘴腔.软绵绵耷在唇吻上,显示内心的怯懦。

  一只乳臭未干的半大小雄狮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要是真来了一只身强力壮的大雄狮,只怕是魂都要吓飞掉了啊!蜂腰雌狮在心里悲叹。它气恼地在红飘带背上重重击了一掌。啪,清脆的掴打声在万籁俱寂的夜晚显得特别响亮。红飘带惊骇万分,跳起来摆出一副窜逃的姿势,要是这个时候,那只半大雄狮吼叫一声朝这边扑跳几步,红飘带绝对会掉头奔逃的。值得庆幸的是,那只半大雄狮也被清脆的掴打声吓了一大跳,站住不动,扭腰弯尾做出逃窜的姿态,一双充满疑惑与恐惧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动着幽幽绿光。

  蜂腰雌狮立刻蹦起来,竭尽全力,怒吼一声。欧啊--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洪亮,犹如山崩地裂一般。半大雄狮哀叫一声,连滚带爬逃出了葫芦荒地。

  总算没让那小子占到什么便宜,蜂腰雌狮松了口气。

  过了一阵,天渐渐放亮,红飘带跑到滴水泉去饮水,蜂腰雌狮扒开灌木丛,将昨晚吃剩的半头小犀牛刨了出来,准备和红飘带共进早餐。

  天色阴霾,刮的是西南风,劲风吹得树枝草叶哗啦啦响。就在这时,处在上风口的帕蒂鲁狮群方向,欧--传来一声狮吼。客观地说,这声狮吼底气十足,沉郁有力,具有王者的风范和气度。从由低到高的声调变化和尾音上翘两个特征中,很容易就分辨出这是帕蒂鲁狮群的掌门大雄狮黄巨鬣在吼叫。但是,吼叫声离得尚远,是因为顺风才那么清晰地传过来的,要是逆风或静风,这吼叫声绝对听不到。还有,从相对平稳而又绵长的声腔中,能听出这声吼叫没有具体的指向,无非是心情舒畅,临风高吼,摆摆威风而已,对它们构不成实质性的威胁,没必要重视。完全可以不予理睬。

  蜂腰雌狮泰然处之,照样啃咬小犀牛,津津有味享用早餐。然而,这一声狮吼,却像强电流似的击中了红飘带。只见红飘带浑身震颤,水也顾不得喝了,拔腿狂奔,就像有鬼在背后抓它似的。

  --欧,别跑哇,恶魔还离得远呢!蜂腰雌狮冲着红飘带的背影喊叫,想让红飘带停下来。可红飘带就像兔子投的胎,吓得头都不敢回,一口气逃进巴逖亚沙漠,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傍晚,也不见红飘带归来,蜂腰雌狮没有办法,只好跑进巴逖亚沙漠,找到天黑才在一条隐秘的沙沟里找到红飘带,百般慰藉,干般安抚,总算把它带回葫芦荒地。

  自从这两件事发生后,红飘带变得更加神经质,鸟儿扑扇翅膀从树丛里飞出来,麂子扬起四蹄在草丛里奔跑,都会把它吓一大跳。捕食时,好不容易咬翻了一匹斑马,只要远方有其他狮子的身影,或传来其他狮子的吼声,立刻就会弃食而去,不管肚子有多饿。睡觉时,睡得好好的突然就会被噩梦吓醒,跳起来狂奔乱跑,就像中邪一样。

  那天上午,进食以后,蜂腰雌狮看见有几块碎骨和几点血污沾在红飘带颈侧的鬣毛上,这个位置红飘带自己是清理不掉的,蜂腰雌狮便走拢去,替它清理。蜂腰雌狮的舌头像梳子一样在红飘带颈侧的鬣毛上舔了舔。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鬣毛竟然像断根的枯草一样,一绺绺脱落下来,粘在它的舌尖上。它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雄狮脱鬣,犹如鹰之掉羽,不仅威风顿失,还是被淘汰的预兆和象征。

  蜂腰雌狮算是明白了,对一只雄狮来说,一旦内心世界变得怯懦而自卑,即使布置了气味边界线,也等于零。

  这以后,红飘带的鬣毛越掉越多越掉越快,色泽也由艳红油亮变得紫绛干涩,活像萧瑟秋风中的树叶,渐渐凋零,渐渐枯黄。很快,颈窝那儿虬髯飘拂的长长的鬣毛没有了,露出一片荒芜。照这样的速度,用不了三个月,红飘带脑袋和脊梁上所有的鬣毛就会脱落干净,变成一只可兮兮的无鬣雄狮。

  雄狮无鬣,便是受鄙夷遭唾弃的角色,与人类社会的乞丐画等号,再想翻身可就难了。

  天哪,难道雄狮失意综合症果真是无药可救的绝症?难道红飘带果真成了废狮一只?

  不不,它不能放弃努力,它一定要让红飘带重新站起来成为顶天立地的雄狮!蜂腰雌狮想。

相关故事

精彩评论

说点什么吧
  • 全部评论(0
    还没有评论,快来抢沙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