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蓝的米菊村

    在很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开满米菊的米菊村,一年四季都有米菊的香.米菊是世上难得的花,全村大多靠卖米菊生活。整个村子,常浸在米菊幽幽的蓝里,飘出同幽蓝一样深深的味道……
    村里有一个唯一的木匠——康米师傅,他从来没想过去城里卖点米菊或家具什么的,只会给村里人提供些木具,日子过得虽然清贫,但康米师傅一直挺满足。毕竟村里人不会总需要木具的,康米师傅有时觉得,时间太难打发了。干些什么呢?康米师傅一直在想,可总想不出来,只能望着天花板发呆,心里空洞洞的,好像缺了点儿什么。
    无聊的日子很快过去了,又到了米菊夜,这是只有米菊村才有的日子。米菊村的人都知道,每一年的米菊夜,米菊村就会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至于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没人知道,而那个晚上过后,米菊村的所有米菊一年里都是最香的,这香味经过一年后,就慢慢淡下来了,在又一次米菊夜后重新香起来,谁也闹不清为什么。只是有人回忆,当时,从门缝里,透进来一点幽幽的淡蓝光儿。不过,没什么人在意,康米师傅也一样,只是靠在门前,点一盏灯,给自己的木椅刷一层同米菊一样的蓝,康米师傅只觉得,这种蓝,刷上去应该挺漂亮,能让心情好上一点儿。木椅挺难刷,康米师傅刷到了半夜,还剩一条椅腿。这时候,从门缝里,缓缓地透进了幽幽的淡蓝光,蓝光!康米师傅吓坏了,他从来没想过,米菊夜的传说,是真的!只是一点儿蓝光,会不会看错了!康米师傅顾不上那条椅腿了,拎着木刷就轻轻拉开了一条门缝。是真的呀!黑黑的夜里有好几个星星点点的米菊蓝,那是?康米师傅迷惑了。蓝光缓缓地靠过来了,看清楚啦!看清楚啦!那是一个一个的小人儿,拎着米菊蓝的灯笼在飞呢!他们大概都是米菊的精灵,全都带着有帽沿的紫布帽,米菊蓝的小上衣,长长的小裤子、小裙子,绣着两朵漂亮的米菊,一双细草编的小草鞋跟着蓝蓝的翅膀晃动着,而他们的灯笼下,都系着一个沉沉的麻口袋,小人儿一边飞,一边从口袋里掏点什么,往下洒。米菊熟悉的香气飘了过来。那是米菊的香呀!康米师傅望着麻口袋一惊,里面确实是米菊的香呀!这原来就是米菊夜里的秘密,米菊的香并不是天生的,而是那些米菊精灵给的哇!小人们没有发现康米师傅,等到所有的米菊都散发出深沉的味道后,就坐下围成一圈,其中一个从口袋里拿出一条蓝手帕,放在中间,蓝手帕开始动了,开始一寸一寸变大变宽,最后能让一圈的小人儿坐在上面了,小精灵开始唱了,细细的声音隐约模糊地传进康米师傅耳里:
    “风儿呀,风儿呀
    出来吧,
    把苗儿吹醒吧!
    风儿呀,风儿呀,
    我们要开香粉会呀!
    ……”
    康米师傅听不清了,小人儿的声音也是小小的,几十个人的合唱对他来说还是太小了。不过风儿真的来了,“沙沙”声大概是在应和着小人儿,这时候,蓝蓝的手绢中间冒出了一个小芽,小芽又很快变成小苗,小苗渐渐抽叶,长呀长,最后结出了大大小小的米菊花蕾。这一定是魔法的手绢吧!手绢里长出芽,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康米师傅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什么刷木椅呀,什么无聊呀,全都不在乎啦,只是点亮了一只蜡烛,看着那些小人忙他们的活计。小人儿们把米菊花瓣一片片摘下来,上面又结出花蕾,同样来不及开放就被人们摘下来。小人们一次一次摘下花蕾花瓣,终于有了一大袋,花蕾停止了生长。小人儿就取出一只小磨具,开始打花瓣粉。这只小磨具可真难用,非得两个小人使颈地推,两个小人使劲地拉,才能缓缓打出花瓣粉,康米师傅终于有点明白了,歌里唱的“香粉会”是什么意思。等花瓣粉打出来,天已经快亮了,花瓣粉薄薄的,又细细的、轻轻的,好像要飘走了,可小人的动作飞快,麻利地把粉装进一只口袋,准备分给每一个小人品尝。康米师傅入了神,这样的香粉,一定是味道甜美的。但康米师傅太入神了,门被他“吱呀”一下推开了一条缝!
    “啊”一群小精灵惊叫着从草上弹到半空里,这人实在是太大了呀!“哎哎哎!”康米师傅注意到了被吓跑的小人,“别怕呀。”这声音也太大了,对于小人来说就像一个闷雷,于是他们四散着逃开了。
    “别走呀。”康米师傅“吱”地推开门。地上方方正正摆着那个装香粉的小包,但扎得挺严实,什么味道也透不出。“嗯?!真有趣呀,”康米师傅向小包走去,“看看里面是怎么回事吧。”“不要呀,不要呀。”小人们全都不顾一切地飞回来,尽量大声地喊;“别打开,别打开!”米菊也晃着脑袋叫:“会发生不可思议的事的呀!别碰呀!”风也呼呼地吹着。一切都晚了,康米师傅什么都没听见,蹲下来碰了碰那个小包,小包马上散开来,人的力量太大了,比小精灵的大多了,香粉一下子被带到天空里,向四处弥漫了开来。“哎呀!”康米师傅一下子叫了起来,同时听见了一句细细的喊叫:“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你会丧失记忆的,全村人也会丧失记忆的!”“丧失记忆!”康米师傅一下子清醒过来,这香粉,会让人类丧失记忆!那就不是康米师傅了,不是木匠了!那他会是谁呢?他能干什么呢?康米师傅一阵恐慌,真的来不及了!香味飘进了康米师傅的鼻子,这是什么味道?不像茉莉,不像米菊,不像稻香,是什么呢?康米师傅好像跌进了一个漩涡,不停地转呀转呀转。与此同时,在村里,每一个人都在不停地转呀转呀转……
    当旋转终于停止时,天已经亮了。这是在哪儿?康米师傅问自己,全村人也问自己。幸亏香粉有限,只在米菊村里蔓延开来。我又是谁呢?康米师傅一下子想起了这件事,全村人也想起这件事。对于没有记忆的人,这两件事太难搞懂了。全村人终于聚在了一起,在村口商量起来,当然,谁也不认识谁,你看,连仇家也亲热地站在一起,他们互不记得是仇人了。讨论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全村最终决定,到别的地方去看看,有没有人认识自己。
    从村口出发,全村人去了几公里外的稻花村。稻花村也挺小,并不比米菊村大,一大群人一起涌进来,挺新鲜,人们都直愣愣地盯住这些突然闯进来的人。康米师傅路过一家米店,一个小孩坐在木梯上啃着苹果朝他挥挥手:“你——好——啊,康米师傅!”小孩听过邻村有个康米,把声音拉得又长又尖!康米停住了,他并不知道小孩叫他呢,只觉得康米好听,“嗯,我就叫康米吧。”康米师傅喃喃自语起来,朝小孩挥挥手:“谢谢!”小孩愣住了,摆摆手,摇摇头。卖鹅姑娘路过花店,老板娘叫住她,半讥讽地笑着问:“鹅没卖出去吧?艾米小姐。”姑娘向她推销过鹅,但她觉得鹅太瘦。“鹅?什么鹅?我不卖鹅呀,不过艾米挺好听,我的名字就叫艾米好了。谢谢,但你要买鹅找别人吧。”艾米卖鹅姑娘趾高气昂地走过去,老板娘也愣住了……村里人大多都找到了名字,可康米师傅又开始迷惑,他自己是干什么的呢?全村人也迷惑了。康米师傅看见一位妇女在做蛋糕,他突然觉得,他本来就应该是蛋糕师傅,一直在给孩子们做着甜美好吃的蛋糕,收获无限的笑脸和芬芳的香气。“我就应该是个糕点师傅,”康米师傅摸着头喃喃地嘟哝,想了一会儿,“我就是个糕点师傅呀!一定是!”天呀!谁会知道康米师傅原来是个木匠呢!不过,当个糕点师傅,原来是康米师傅年轻时的梦想,卖米菊的老妇人也想干点什么,她对裁剪有兴趣,她觉得她原来就该是个裁缝,也叫起来:“我就是个裁缝呀!”她年轻时最大的心愿就是开一家裁缝店,“我是个木匠呀!”“我是个卖小鸡的呀!”……一群人浩浩荡荡,满意地回了米菊村。
    “但是,我家住哪儿呢?”康米在自己的屋门口愣住了,“是呀。”“对呀!”人是不能不回家的,可不认识家怎么回家呢?“我想吧,这就是我的家。”康米拍拍一间木屋的门,里面有面粉的味道,但那其实只是一个种田男人和了点面粉做大饼,“瞧瞧这味道,多熟悉。”康米师傅手直哆嗦,进了屋。“这是我的家,多可爱的木料。”一个男人也手直哆嗦,摸着门前的木头。“嗯,真好的小鸡小鸭。”“多好的家呀。”……
    第二天,康米师傅挂上了蓝蓝的招牌,康米蛋糕店,人们也干起了真正喜爱的工作,米菊村从来没有那么快乐过,小孩们都快活地哼着歌:
    “村子呀,村子
    没有记忆的村子
    快乐无比的村子。
    风儿送来幽香,
    从来没有过的快乐
    ……”
    没有记忆的日子,是米菊村从未有过的最美好的日子,谁也不再想过去是什么样的,现在总会跟过去一样快乐……一样浸在幽幽的蓝天……
    终于有一天,全村人聚在康米蛋糕店门口,这天距离失去记忆那天已经过去两年了,他们突然想到该给村子取个名,“叫无名村吧。”“菊村”“还是风村吧”……大家纷纷争论着,这时一个风一样的声音细细地传过来:“应该叫米菊村吧。”康米感觉心里微微动了一下,没有比这声音更熟悉的了。是一群小人呀,紫帽子,全身蓝的小精灵呀,“哦,你们好。”全村人无比的热情,小人也无比的热情:“请尝一点米菊馅饼吧!”他们并没有跑,掏出那块蓝蓝的手绢,又一次一寸一寸地变大,这次太大了,上面呈现出了一个一个的小馅饼,泛出淡淡的香味。“好呀!”康米师傅他们都笑起来,抓起来一块,咬上了一口,这是什么香味,茉莉?米菊?稻香?什么香味呀?全村一下清醒了,回忆起了所有的事,米菊村!米菊夜!怪怪的香气!康米师傅也清醒了,没刷的椅腿,小人,手绢,香粉会,全部都回来了!人们终于明白了一切事情,包括小精灵。但是,人们不想再换回来了,没有记忆,是快乐美丽的,没有记忆,梦想,都不知不觉地回来了。谁也不再提自己的身份有误了,其实,身份,一丁点也没错,记忆?到底谁需要呢?或许,人们没有吃下心里的米菊馅饼吧……记忆,还是别回来的好……
    偶尔,康米师傅还会请小人来蛋糕店里,替他们做一点香粉,不过,不必再用了,记忆,大概真没回来……(文/武平县实验小学六(二)班:林家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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