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婆和她的仆人 (2)

　　眼前的一幕完全出乎意料!王子看见一间被烟熏得漆黑的房间，房间里光线微弱，一堆火吐着长长的蓝色火焰。火上架着口大锅，锅里装满了沸腾的沥青，一个男人被铁链锁着拴在锅里，正在痛苦地惨叫。

　　伊万尼斯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他问那人犯了什么重罪，要受到如此可怕的惩罚。

　　“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锅里的男人说;“不过请先解除我所受的折磨，哪怕一小会儿也行，我求求你了。”

　　“那我该怎么办呢?”王子问。

　　“用一点儿水，”那人回答，“只要洒几滴水在我身上，我就会感觉好多了。”

　　王子非常同情男子的处境，他想也没想，便跑到城堡的院子，装了一罐子水，洒在锅中男子的身上。

　　片刻间爆发出一声可怕的巨响，王宫里所有的屋梁好像都在震动，而整个王宫，连同塔楼、宫门、窗户和大锅，都在王子的脑边盘旋起来，王子大惑不解。这一情景持续了几分钟，接着一切都消失在空气中，突然，伊万尼斯发现自己正独自站在一片了无生机的荒地上，四周乱石丛生。

　　王子这才意识到自己造成了怎样的后果，他暗自咒骂自己愚蠢的好奇心，可是一切已经太迟了。他绝望无助地在荒地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脑子里尽是些悲伤的念头。后来，他看见不远处有灯火，那是一座看上去很破败的小木屋。

　　小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给王子面包屑和野兔的好心老者。王子敲门时，他来开了门，没有与伊万尼斯相认，而是允许王子借宿一晚。

　　第二天早上，王子问主人这里有没有活儿给他干，因为他对这附近不太熟悉，身上的钱不够回家。

　　“我的孩子，”老人回答，“这附近都无人居住，我自己还得走远路到其他村庄去找活干，挣的食物常常不够充饥。不过如果你愿意为柯瓦老巫干活，那就顺着我屋后的小溪往上游一直走，走上三个小时，你会看见左边有一座沙冈，女巫就住在那里。”

　　伊万尼斯谢了老者的指点，启程赶路。

　　王子走了约三小时，终于看到了一道阴森恐怖的灰色石墙，这便是女巫住处的后面。他觉得很害怕，可是，当他来到房屋前面时，发现这里比后面还要更可怕，老巫的住所周围是一道尖钉构成的篱笆，每根钉子上扎着一个骷髅头。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围篱内，矗立着一座小黑屋，屋子只有两扇格栅窗户，窗户上都蒙着蜘蛛网，屋子的铁门摇摇欲坠。

　　王子上前敲门，一个沙哑的女人声音叫他进来。

　　伊万尼斯打开门，发现自己走进了一间烟熏黯淡的厨房，一个丑陋的老妇人正在炉火旁暖手，那双手骨瘦嶙峋。王子请求做她的仆人，老巫对他说，她正需要一个仆人，而且看来他也刚巧是合适的人选。

　　伊万尼斯向她询问自己的任务和工钱，女巫让他跟着她走。他们俩穿过一条又窄又潮的通道，来到一间马厩。在那里，王子看见厩栏里站着两匹乌油油的黑马。

　　“站在你面前的这两匹马，”老妇说，“一匹是母马，还有一匹是它的小马驹。每天你要做的事就是把它们带到田野上去，放马时当心别让它们逃跑。如果你能一整年照看好这两匹马，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但是假如让马逃跑了，那你的死期就到了，我会把你的脑袋挂在篱笆上的最后一根钉子上。你也看见了，其余的钉子都已有‘装饰’，那些都曾是我的仆人，他们没有照看好马，就得到这样的下场。”

　　伊万尼斯心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已经够糟了，再惨也惨不到哪里去，便答应了女巫做她的仆人。

　　破晓时分，他把马儿们牵到田野，晚上又带回来，两匹马都没有逃跑的企图。女巫站在门口，和善地迎接了他，给他摆了一桌好饭。

　　王子就这样顺利地过了一些日子。

　　每天一大早，他把马儿们领到田野去，晚上再将它们平安无事地带回家里。

　　一天，他放马时来到一条小河的河岸边，看见有条大鱼不知怎的在岸边搁浅了，倒霉的鱼儿拼命挣扎，想要回到水里去。

　　伊万尼斯很同情这条可怜的鱼，他双手捉住鱼，把它送进河水里。令王子惊讶的是，鱼儿刚一入水，就游到岸边，浮出水面，说：

　　“好心的救命恩人，我该怎么报答你的善举呢?”

　　“我什么也不要，”王子回答，“能够帮上你忙，我已经很满意了。”

　　“那你一定要再帮我个忙，”鱼儿说，“请从我身上取片鱼鳞，好好保管。要是需要我的帮助，就把鳞片扔进这河水里，我会马上过来帮你的。”

　　伊万尼斯点了点头，从这条一心报恩的鱼儿身上取下一片鱼鳞，小心地收存起来，牵着马儿回到家。

　　此事过了不久，他又去老地方放马，远远的，他看见一群鸟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吵个不休，还四处乱飞。

　　伊万尼斯满心好奇，急忙赶到近前，他看见一大群乌鸦正在围攻一只老鹰，虽然老鹰又大又壮，奋勇还击，却还是寡不敌众，最后不得不屈服，任由乌鸦们摆布。

　　王子很同情这只可怜的老鹰，就抓起一根树枝，向乌鸦们打去，乌鸦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纷纷飞散离去。

　　老鹰看到自己的危险已经解除，马上从自己翅膀上拔下一根羽毛，递给王子，说：“好心的救命恩人，我要向你表示感谢，请带上这根羽毛，你需要我帮助的时候，就将这片羽毛吹向空中，我就会尽全力帮忙。”

　　伊万尼斯谢了老鹰，将羽毛和鳞片收在一处，赶着马儿回家。

　　又是一天，他走得比平时远了些，来到一片农场附近。王子很喜欢这个地方，这里水草丰富，正适合喂马，所以王子决定在这里待一整天。他刚在一棵树下坐好，就听见附近传来一声喊叫，循声望去，他看见一只狐狸被农夫设下的陷阱困住了。

　　可怜的狐狸拼命想逃出陷阱，可是毫无办法。于是，善良的王子再一次动了恻隐之心，把狐狸救出了陷阱。

　　狐狸诚恳地感谢了王子，它从自己毛茸茸的尾巴上扯下两根毛，说：“不论何时，你需要我的帮助，就把这两根毛扔进火里，一会儿工夫我就会来到你的身边，听从你的一切吩咐。”

　　伊万尼斯将狐毛、鱼鳞和鸟毛放在一起，这时天已经快黑了，他赶快牵上两匹马，回到了家。

　　这时，他一年的工作也快要结束了，再过三天，就是一年期满的时候，他很快就能得到报酬，离开女巫了。

　　倒数第三天的晚上，他回到家正吃着晚饭，发现老巫偷偷地溜进马厩里。

　　王子悄悄地跟着她，想看看她要干什么。他匍匐着伏在门边，听见那坏巫婆正嘱咐马儿们，叫它们次日早上等到伊万尼斯放马睡着的时候，藏进河里，在巫婆让它们回来以前，一直躲在河里。老妇还威胁说，如果马儿们不照她的话做，她就要打得它们遍体鳞伤。

　　伊万尼斯全都听到了，他回到自己房间，决定第二天放马时说什么也决不睡觉。次日早上，他像往常一样，领着母马和小马驹来到田野，用一根绳子在它俩身上都绕了一圈，自己将绳头抓在手里。

　　可是，过了几小时，老巫婆施了魔法，瞌睡虫占了上风，王子沉沉睡去，母马和小马驹照着女巫的吩咐躲了起来。王子睡到深夜才醒来，醒来时，马儿已不见了，他感到无比恐惧，满心绝望，诅咒着自己成为恶毒老巫仆人的经历，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的脑袋和其他人一样，被钉在篱笆的钉子上了。

　　这时，他突然想起随身带着的鱼鳞、鹰羽和狐毛。他从口袋里取出鱼鳞，赶到河边，将鱼鳞抛进水里。过了一会儿，被救的鱼儿向河岸游来，它游到伊万尼斯面前，说：“我的朋友，我的救命恩人，你需要我做什么?”

　　王子回答：“我每天必须照看一匹母马和她的小马驹，现在它们跑掉了，藏在河里。如果你愿意救我一命的话，请把它们赶回岸上来。”

　　“请稍等片刻，”鱼儿回答，“我和朋友们很快就能把它们赶出水面。”说着，鱼儿就消失在河水深处。

　　片刻的工夫，水中传来一阵奔踏嘶鸣的嘈杂声，水浪冲击着河岸，水花四溅，突然，两匹马跃出水面，因为害怕，它俩颤抖着站在陆地上。

　　伊万尼斯立即跳上母马背上，抓住小马驹的缰绳，兴高采烈地赶回家。

　　女巫看见王子带着马儿回来，怒不可遏，差点儿就要发作，她安排好王子的晚饭，再次偷偷溜到马厩里。王子暗中跟踪，听见她严厉地叱责两匹马，怪它们没有藏好。她又命令它俩等次日早上伊万尼斯睡着的时候，躲到云里，待在那里等候她的召唤。她还说，它们要是不照她吩咐的做，就会被打得遍体鳞伤。

　　次日一早，伊万尼斯牵马到田野，女巫再次施法让他睡着。两匹马立刻躲在了山边柔软得像枕头一样的云朵里。

　　王子醒来的时候，发现母马和小马驹都不见了，立即想起了老鹰，他从口袋里取出羽毛，抛到空中。

　　过了一会儿，老鹰俯冲而下，来到王子身边，问：“朋友，你希望我做什么呢?”

　　“我的母马和马驹逃跑了，”王子回答，“它们藏在云里，要是你愿意救我一命的话，请让这两匹马回到我身边。”

　　“请稍等，”老鹰回答，“在我朋友的帮助下，我很快就能把它们赶回你身边。”

　　说着，鹰儿飞上蓝天，消失在云朵间。

　　就在那一瞬间，伊万尼斯看见成群大小各异的老鹰赶着两匹马，向他飞来。他抓住母马和小马驹，谢了老鹰，又一次高兴地赶着马儿回家。

　　老巫看见王子再次带着马回来，比上次更加恼怒，给他摆出晚饭后，就溜进马厩，伊万尼斯听见她痛骂马儿没有在云里藏好。接着，她命令它们明早一等伊万尼斯睡着，再躲起来，这次躲在国王的鸡舍里，这间鸡舍位于荒地上一处偏僻的地方，她叫马儿待在那里等候她的召唤。如果它们没有照做，她这次就一定要打得它们遍体鳞伤。

　　次日早上，王子像往常一样，牵马来到田野。他中了魔法入睡后，像前几天一样，母马和小马驹又逃跑了，藏在皇家鸡舍里。

　　王子醒来时，发现马儿们都不见了，他决定向狐狸求助。于是他点起一堆火，将两根狐毛扔进火中，过了片刻工夫，狐狸就站在王子的身边，问：“有什么地方我可以帮你的?”

　　“我想知道，”伊万尼斯回答，“国王的鸡舍在什么地方?”

　　“从这里走，不到一小时的路，”狐狸回答，它还主动提出要给王子带路。

　　在路上，狐狸问他想去皇家鸡舍做什么。王子把自己的不幸遭遇告诉了它，还告诉它自己必须找回母马和小马驹。

　　“这可不容易，”狐狸说。“不过等一下，我倒有个主意。你在鸡舍门口守着，等我消息。我会从墙上的一个孔里钻进去，溜到鸡群里，追赶它们。鸡舍的嘈杂声会吵醒养鸡的女人们，她们会来瞧瞧出了什么事。当她们看见鸡房里还有两匹马的时候，就马上会联想到是它们引起了鸡群骚乱，会把马儿们赶出去。那时你就可以抓住母马和小马驹，把它俩制服。”

　　一切都和狐狸预计的一样。王子骑上母马，扯住小马驹的缰绳，匆匆回去。

　　他正兴高采烈地驰骋在荒原上，母马突然对骑士说：“你是第一个斗过柯瓦老巫的人，现在你可以向她索要想要的任何东西，作为你一年工作的酬劳。如果你保证永远不出卖我的话，我就给你一个忠告，你最好照我的这条建议去做。”

　　王子向它保证，决不辜负它的信任，于是母马继续说道：“你只要向老巫索要我的小马驹作为报酬就可以了，因为它是举世无双的，不是爱情或金钱所能换到的。它从世界一端走到另一端，只要几分钟时间。当然，狡猾的柯瓦一定会拼命说服你不要带小马驹走，她会告诉你它又懒又多病，千万不要相信她，一定要坚持你的要求。”

　　伊万尼斯很想拥有这样一匹小马驹，他答应母马会照她的建议做。

　　这一次，柯瓦非常友好地迎接了他，给他安排了一桌无比丰盛的宴席。宴会刚刚结束，她就问王子想要什么作为这一年工作的酬劳。

　　“我也不要别的，”王子回答，“就要你母马的小马驹。”

　　听到王子的要求，女巫故作吃惊，说那畜生非常顽劣，有一只眼睛还瞎了，他理应得到比这小马驹好得多的报酬，简而言之，无非是说王子这样的要求是非常不值的。

　　但是，王子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老巫见他心意已决，坚持要得到那匹小马驹，于是说：“我必须信守承诺，把那小马驹给你。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想做什么，所以我要告诉你，这动物会对你有什么用。你救的那个陷在沸沥青大锅里的男人是一个强大的魔法师，由于你的好奇和疏忽，米丽现在已落入他的魔掌，他把米丽和她的城堡财产都带到一个遥远的国家去了。

　　“你是唯一能杀死那个魔法师的人。事实上，他非常怕你，还派了人监视你，他们每天都会向他报告你的行踪。

　　“你找到他的时候，千万不要对他说话，不然他就会施法控制住你。你要马上抓住他的胡子，把他拖倒在地。”

　　伊万尼斯谢了老巫，骑上小马驹，轻轻地蹬了马身两侧，马儿如闪电一般，飞上天空，疾驰而去。

　　天已经渐渐地黑了下来，伊万尼斯看见远处有几个人影。等走近了一看，王子才认出其中一人正是魔法师，他正带着朋友们，坐在猫头鹰拉的车子里，在空中巡游。

　　魔法师发现自己与伊万尼斯正面相遇，他也没打算逃跑，反而假装友善地对王子说：“好心的救命恩人，你好啊!”

　　王子没有答话，立即揪住了魔法师的胡子，把他拖到地上。与此同时，小马驹跳到魔法师身上，四蹄又踢又踩，结束了他罪恶的生命。

　　这时，伊万尼斯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他妻子的王宫，米丽飞扑进了他的怀里。

　　一切都结束了，两个人终于过上了平静而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