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表哥说:“我先下车警告电视台的记者,你们护送辛薇,她的头上要蒙衣服。”
律师下车,他高声对记者们说:“这里是私人住宅,你们的权限到门口为止,再前进一步,就会触犯法律!”
保镖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头上蒙着衣服的辛薇在父母的保护中下车,摄像机咬住辛薇不放。
辛薇在家人的协助下终于摆脱了摄像机的非礼,走完10米的路程,保姆高姨打开家门迎进主人。
律师将记者连同他们的摄像机关在门外,律师通过对讲可视系统往外看,电视台已然摆出安营扎寨的架势。
辛薇摘掉蒙在头上的衣服后,高姨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了……”
“慌什么?没见过兔子?”辛薇的母亲瞪保姆,“你还不快给她做宵夜?”
高姨心说兔子我怎么没见过,但见这样的兔子确实是头一回。高姨小心翼翼地问:“她还是吃牛肉面?”
“你说应该吃什么?”辛薇的母亲问保姆。
“我去做。”高姨说。她怕辛薇改吃萝卜和白菜。
律师打开客厅里的电视机,他说“咱们必须知道他们怎么说辛薇。”
电视屏幕上是辛薇家的外景,记者们随时向观众报道事态的进展。画面上不时出现各路专家对此事的信口雌黄。
“我要照镜子!”辛薇说。
“能让她照镜子吗?”父母想起过去从媒体上看到过被毁容的女子身边的所有镜子都被家人隐匿的报道。
“然她找吧,摸着比照着更恐怖。”律师说。
母亲那来镜子。
“你要有心理准备。”父亲给女儿打预防针。
辛薇从母亲手中接过镜子,她缓慢地将镜子一点儿一点儿往上举,尽管有准备,辛薇还是将手中的镜子掉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你要坚强!”父亲对女儿说。
辛薇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说:“我还要照镜子!”
“不要照了。”律师说。
“不,我要照!我见过这只兔子!”辛薇喊。
家人大眼瞪小眼,他们都作出了如下判断:辛薇精神失常了。
“快去给我拿镜子!快!!!”辛薇急不可待。
“你小声点儿,别让外边的记者听到!”父母制止女儿高声喊叫。
“去给她拿吧。”律师说。
辛薇接过镜子。
家人破碎的心做好了接受镜子也破碎的准备。
奇怪的是辛薇这次拿镜子的手象是和镜子焊在了一起,她反复端详镜子中的兔头。
家人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惶惑。
“这是殷静画册里的那只兔子!”辛薇终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这只兔子。
当年殷静和辛薇都住校,她俩同住一间宿舍,辛薇睡南边的床,殷静睡北边的床。殷静喜欢的这本画册辛薇也经常翻看,殷静最宠爱其中这只兔子。
辛薇知道几天前本市有人变头,家人清除辛薇有愧于殷静,所以他们向她封锁了变头的人是辛薇的信息,以防加重辛薇的负疚心理。
“你确认这只兔头是殷静画册里的兔子?”父亲问女儿,“天下的兔子不都一样吗?”
“绝对是,我太认识它了。”辛薇说。
“殷静的头也变了。”父亲认为现在告诉女儿殷静的头也变了能起到宽慰女儿的作用。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辛薇惊讶。
“第一个变头的就是殷静,我们没告诉你是她,怕你伤心。”母亲说。
“那个变头的姑娘是殷静?”辛薇问。
大家都点头。
“两个同窗好友先后变头,这说明什么?”律师的父亲问律师。
律师摇头:“我也不知道,好象说明不了什么。变头不可能和校籍有关系。”
“我和殷静的头都变了,这不可能是巧合,其中肯定有关联!”辛薇说。
“我可以开展调查。”律师应付辛薇,他在心里认定辛薇和殷静陆续变头是巧合。
“你查不出来。”辛薇说。她猛然想起了同班同学金国强,金国强是殷静的男友,这在班上是公开的秘密。
当年,金国强先追辛薇,在遭到辛薇的拒绝后,金国强才挥师北上转战殷静。辛薇坚定地认为,只有正宗的傻瓜才会在读高中时谈恋爱。
以辛薇如今的名气和财力,辛薇估计自己收钱买金国强当线民刺探殷静是易如反掌的事。直觉告诉辛薇,自己的变头和殷静变头之间有因果关系。既然人头都能变狗头兔子头,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拿定主意后的辛薇笑了,她越笑,家人越害怕。据说地球上最恐怖的景象就是满面笑容的兔子。
辛薇的父亲对律师说:“你要想办法!不能让全世界的注意力都在辛薇的头上!”
如此吸引全球的注意力,辛薇的父亲是一亿个不愿意。他在给亲戚律师施加压力,言外之意是,如果你不行,我就要重金聘请名律师维护女儿了。
律师有危机感,他想了想,说:“唯一的办法是转移视线,将焦点从辛薇头上转移到别人身上。”
“怎么转移?”母亲问。
“我正在想办法。”律师一边说一边看电视屏幕上一位专家接受记者采访。
记者问专家辛薇为什么会变头。
专家说:“据我分析,辛薇很可能是过量服用钙王导致变头。”
记者说:“过量补钙会导致人体异变?”
专家说:“众所周知,过量补钙能造成人体骨质增生,严重的骨质增生的结果是什么?很可能是人体异变!辛薇在电视广告中信誓旦旦地说她每天都吃钙王,我估计辛薇不会也不敢当着芸芸众生撒谎,如此看来,辛薇大概是补钙过量导致骨质增生进而促使头部异变,如果她继续天天吃钙王,我估计她身体的其他部位也会陆续演变。”
律师兴高采烈的说:“我有办法了,咱们起诉西部制药九厂,以辛薇长期服用钙王导致变头为由,状告该厂人身侵害!如此一来,公众的注意力就转移到西部制药九厂身上了。作为受害者,辛薇还会获得公众的同情,使她从被公众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目标转变成为公众同情弱者的靶子。如今的公众最爱干什么事?只有两件,一是目睹名人身败名裂而幸灾乐祸偷着乐,二是通过怜悯弱者公开贩卖兜售自己的同情心。”
父亲说:“你的办法是好,只是辛薇从来没吃过一片钙王阿。”
“这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了,咱们就一口咬定辛薇天天吃钙王,他们能举证说辛薇没吃过?何况刚才那位教授说的对,辛薇在电视上面对公众说她天天靠吃钙王补钙,她敢拿自己的良心这么撒谎吗?”律师越说越兴奋,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使自己名扬四海的机会。
母亲说:“也只有这么办了。”
大家看辛薇。
“告吧,我恨西部制药九厂!”辛薇咬牙切齿的说,“没他们这么干的,花400万元,一天恨不得在地球上所有电视频道播1万遍,把电视台都播烂了,弄得我到哪儿都有人说,瞧,钙王来了。有一个大导演本来准备请我上戏,后来影片投资方死活不同意,人家觉得我如今主演任何电影都等于免费给西部制药九厂做钙王广告,傻子导演才这么干。我现在被制药九厂弄成什么了?你们都是笨蛋,签合同为什么不增加每天限制播几次的条款?光是写明期限两年就万事大吉了?一天播一万次和一天播一次我怎么能拿一样的钱呢?两年和两年不一样呀!你们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们真的傻到认为两年就是两个365天吗?!对于商人来说,一年有365亿天呀!”
家人心甘情愿地接受辛薇的狗血淋头,他们早就对制药九厂以400万元的价格获得任意糟踏辛薇的做法耿耿于怀了,他们也为自己的弱智见钱眼开鼠目寸光悔恨不已。
律师说:“我现在就去向新闻界宣布咱们将状告制药九厂,省得记者盯着咱们不放。我估计我说完后超不过10分钟,就会有电视台到制药九厂门口架摄像机。”
“我以后怎么办?”辛薇问律师。
“我们当然要想办法把你的头变回来。在没变回来之前,你只能在家呆着了,千万不能外出。”律师说。
“我会寂寞死的。”辛薇说。她已经习惯了过抛头露面的生活。
律师一字一句的说:“老虎都是一只一只的,豺狼才是一群一群的。”
“谢谢你的话。律师毕竟是律师。”辛薇说。
律师打开大门,他出现在摄像机前。聚光灯亮了。
律师说:“我宣布,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辛薇的变头和她长期口服钙王有直接的关系。作为辛薇的律师,我已经获得她的授权,我将代理辛薇状告西部制药九厂!”
记者们将话筒伸到律师嘴边,他们提各种各样的问题。那电视台早已无法阻止都不是省油的灯的同行进入他们的“领地”,蜂拥赶来采访的各色媒体已达100多家。
律师满面春风地应答如流,出尽了风头。他现在最怕辛薇的头再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