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生命和爱情

  马三是一个有名的赌棍,他四肢不勤,整天游手好闲,在镇里的赌场混迹了大半辈子,凭着高超的赌技,每每都是赢多输少,家里殷实的家产就是这样在赌场上赢来的,故而方圆几百里的人都知道马三的大名,称他为赌王。

  这天,马三经常光顾的赌场里来了一个外地人,自称王六,点名就要与赌王马三一决高下,马三自然不会惧怕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也不会让这个小子坏了他的名头,就与他开始下注赌博。

  万万没有料到,刚上来无名小卒王六就给了老赌王马三一个下马威,将他面前的钱一个子不落地赢到了自己面前,看着一边瞧热闹的人都对着自己发出了嘘声,马三就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头上,他大喊一声:“你给我等着。”说完就冲出了赌常马三再回来时,手上握着一大把银票还有家里寨子的房契,他要与王六赌个大的,岂料王六眼都不眨一下就掏出了一叠银票。

  结果是残酷的,马三不光输掉了全部银票和房契,就连相依为命的女儿翠儿也被他作价一百银元输给了外地人王六。

  马三一天之内就输掉了一辈子的积蓄还有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翠儿,他就觉得得眼前一黑,接着就昏了过去。

  马三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被赌场的人扔在一片树林里,他越想越觉得无法面对翠儿,就解下裤腰带,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马三的丧事还没办停当,王六就带着一伙人前来收宅子,并想把翠儿收为小妾,翠儿虽然只有十几岁,可是性情刚烈,与王六的抓斗中,还踢了王六的致命处,王六恼羞成怒,就让手下按住翠儿,准备动粗,正在危急时刻,有一个青年男子从门外走过,听见翠儿的呼救声,就一脚闯了进去,对王六大喊一声:“住手。”王六听见声音,停住手回过头,一看眼前是一个身材单薄的小伙子,就叫手下去教训那个管闲事的,岂料那个小伙子有些身手,三下五去二,就把那几个家伙打倒在地。

  王六看着步步紧逼的小伙子,哆嗦着嘴唇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伙子问:“我且问你,光天化日之下,为何强抢民女?”王六声音颤抖地回答:“好汉您听我说,这女子并不是我抢来的,是我从赌场里赢来的。”小伙子问:“你赢她花了多少钱?”王六说:“一百块明晃晃的袁大头呢。”小伙子听罢,就从随身的褡裢中拿出一叠银票,抽出一张来,说:“这是一百二十块银票,我想拿它帮这位姑娘赎身,你看够吗?”王六知道小伙子不好惹,也知道翠儿是誓死也不会从他的,也乐得送个顺水人情,就接过银票,将那张马三写得字据交到了小伙子手上,小伙子就带走了翠儿。

  走到村外,翠儿扑通一下就给小伙子跪下了,她说:“今天要不是恩公救我,我就被王六这个畜生给糟蹋了,请恩公受翠儿一拜。”小伙子忙将翠儿扶起来,说:“我娘一直这么跟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以后就不要叫我恩公了,我叫李天柱,你就叫我天柱哥好了。”

  翠儿忙甜甜的叫了一声天柱哥。

  接着李天柱又问:“妹子,你以后可有去处?”翠儿一听,眼泪又流了下来,说:“我自幼母亲早逝,现在相依为命的父亲又死于非命,世上我再也没有亲人,也没地方可去了。”李天柱先是哦了一声,接着说:“我常年在外边做生意,家中尚有老母亲独身一人,如果妹子不嫌弃,可去我家帮我照顾老母亲,我们兄妹相称,这样一来,你有了一个家,我母亲也有了一个伴,不知你意下如何?”翠儿一听,喜出望外,立即就答应了。

  翠儿就跟着李天柱到了他家,见了他娘,天柱娘一见儿子领回了这么水灵的一个妹子,也十分高兴,此后,翠儿就在李天柱家住了下来。

  李天柱在一家货栈做经理,几个月才能回家一趟,给家里留些过日子的钱后又就匆匆地走了,翠儿每次见到天柱,眼睛都放光,与他有着说不完的话,天柱娘是过来人,明白翠儿是看上自己家天柱了。

  娘一直很喜欢翠儿,喜欢她的俊俏模样,喜欢她那善解人意的性格,自然也就想让翠儿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娘就去问天柱喜欢不喜欢翠儿,天柱说:“这哪行呀,翠儿是我妹子呢。”娘嗔怪道:“傻瓜,你姓李,翠儿姓马,你以为你们是亲兄妹呀。”天柱又说:“咱还不知道人家翠儿愿不愿意呢?”这时,一直在外边听门子的翠儿一脚踏了进来,连声叫道:“我愿意,我愿意。”娘哈哈大笑,说:“好个不知羞的妮子,这种事哪有自个应允的。”翠儿顿时羞红了脸。娘见两个人都中意对方,就找人看了一个日子,准备给两人成婚。

  可是还没等到那天,日本鬼子就侵入了中国,血气方刚的李天柱眼看着攻入城内的鬼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义愤填膺,他毅然辞去了货栈经理一职,参加了抗日队伍,临行前,翠儿为了表示非李天柱不嫁的决心,就执意与李天柱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入洞房之后,李天柱看着娇羞的新娘,用毛笔写下了一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翠儿不知道啥意思,李天柱就一句一句地给她解释……李天柱走后一年内,翠儿收到过他的两封家书,一封说他因为作战勇猛被提拔为连长,一封又说他带着弟兄们打了一个大胜仗,歼敌几百人,他又被提拔为营长,翠儿每次给娘念信时,娘也很高兴。

  再后来,李天柱的信就戛然而止,是死是活家里人都不知道,翠儿几次找人打听,人家都说不知,为此,娘整天郁郁寡欢,终于有一天她病倒了,咳血不止,翠儿请来大夫,大夫给娘诊了脉之后,摇摇头说:“旧疾复发,已入膏肓,无药可救,准备后事吧。”

  几天后,娘就死去了,家里就剩下翠儿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熬日子,翠儿更加想念天柱哥了。

  忽然有一天,一辆黑色汽车来到李家门前,从车上走出几个穿黄色衣服的兵,领头的是一个穿长衫的男子,翠儿正想躲避,那男子却叫了一声:“翠儿,是我呀。”翠儿仔细一看,叫了起来:“天柱哥。”

  接着一头就栽进他的怀里。

  此人正是那个失踪了很久的李天柱,他与翠儿拥抱了许久,接着牵着翠儿的手到了里屋,那群兵则在屋外守候。

  翠儿流着眼泪向李天柱说了他走后家里的情形,特别是娘临死前再三念叨着他的名字,不肯闭眼,李天柱也痛哭不止,接下来李天柱买了一些奠品纸钱,跟着翠儿去了娘的坟冢,李天柱跪在娘的坟前,述说着这段时间的经历,求娘原谅:原来,李天柱因为骁勇善战被提拔为营长之后,又与鬼子进行了一次大的战事,结果因为敌我力量太悬殊,部队被鬼子打败了,李天柱也被鬼子擒获,成了战俘。

  敌人想从李天柱口中知道大部队的行踪,李天柱受尽了敌人的酷刑,誓死不说,后来敌人耍了诡计,先将李天柱好吃好喝好住地软禁了起来,接着就向外散布谣言,说李天柱已经叛变,然后又派伪军假扮中统除奸队队员,几次前去李天柱住处暗杀他,自然,几次李天柱都死里逃生。此后,李天柱就恼羞成怒,索性破罐子破摔,投降敌人做了可耻的叛徒。

  叛变之后的李天柱向日本鬼子交代了大部队的一些重要情报,鬼子就在他的带领之下偷袭了大部队,结果毫无防备的大部队惨败,死伤了几千人,而李天柱则因为有“功”,被提拔为伪军的团长。

  翠儿听完李天柱的话,浑身颤抖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淡淡地就说了一句:“娘一定会原谅你的。”说完就牵起李天柱的手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李天柱对翠儿说:“我回家原本是想接你和娘一起去城里享福的,现在娘去了,你跟我进城吧。”翠儿说:“娘才去世没多久,我能感觉得到她老人家的灵魂还没有离开家,娘一向害怕孤独,我想在这个家再呆上一年,给娘守灵,陪陪她老人家,一年后我去城里找你。”

  李天柱见翠儿这么有孝心,感动地抓住她的手说不出话来。

  接着翠儿又对李天柱说:“天柱哥,我想求你今晚在家里陪我,行吗?”李天柱满口答应了。

  翠儿又叫李天柱将手下伪军遣回城里,说娘一向不喜欢拿枪使棒的人,生前如此,死后也如此,李天柱也答应了。

  当晚,翠儿就下厨炒了几个好菜,又从村头酒店买了一瓶好酒,说要与天柱哥好好喝一杯……第二天,那些伪军看见自己的长官没有回转,就驱车去李天柱家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敲了很久,门里边也没有任何动静,伪军们知道事情不妙,就踹开了大门,跑到屋里一看,眼前的情景使他们惊呆了:只见李天柱和翠儿躺在炕上,七窍流血,早就没有了气息,伪军想把两人分开,却见两人的手紧紧地扣在一起,掰都掰不开。

  炕边的案几上,平躺着新婚夜时李天柱书写的那首诗。

  只不过,李天柱原先写的是“自由”,已经被翠儿改作了“正义”:“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正义故,两者皆可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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