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灵”传奇

  周铁林看到山灵的消息,让所有村民都吃了一惊。在他之前看到山灵的人都莫名死去,妻子秀兰出主意杀自家的猪祭山神……

  周铁林又看到山灵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东陵寨,几乎所有的村民都惊呆了。周铁林是大白天看到的山灵,就在山路上。山灵三头六臂,豹眼环目,血盆大口,凶狠地瞪着周铁林。周铁林呆愣片刻,吓得撒腿就跑。一直跑回村子,脸色还是苍白的。山灵在当地是一种古老的传说,相传地底下会钻的无坚不摧的生灵。得罪了山灵,他就会找一个又一个替身复仇。人们敬畏山,敬畏水,敬畏树木,就是怕得罪借此生存的山灵。

  在东陵寨,大家谁都可以不信,唯独不能怀疑周铁林。他是个诚实人,从小一句谎话都没说过,他看到了山灵,那么山灵就真的是现身了。这在全寨引起了大恐慌。因为,在周铁林之前,已经有四个看到山灵的人,他们全死了。第一个投了河,第二个跳了崖,第三个吞了枪药,第四个被家人关在屋子里,可还是在夜深人静时挂在了屋粱上。

  周铁林惶惶不可终日。他不想死,他才37岁,有老婆孩子,怎么能死?自打看到山灵,周铁林食不下咽,整日以泪洗面。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且随时都会死掉。

  入夜,妻子秀兰掉着眼泪劝他吃几口饭,周铁林摇头,说吃不下。秀兰问他是不是做白日梦?也许是连续几天上山累的,所以才看到了“山灵”?

  “山灵不只我一个人看到啊。会不会有人做了坏事,得罪了山神?山灵竟报应到我身上?”周铁林喃喃地说。老实说,现在一想起山灵的样子,周铁林还忍不住浑身颤抖,这简直太可怕了。

  秀兰叹了口气。山里的日子越来越艰难了,天旱少雨,庄稼蹿出半人高就渴死了。要不是外面运进价格低廉的面粉,他们恐怕得在饥荒中度日。

  “一定是这两年祭山神的牛羊瘦了些,所以才触怒神灵。”秀兰突然说。

  周铁林没说话,脑子转了转,觉得秀兰的话有道理。年年都是肥羊肥牛地祭,去年祭的羊却骨瘦如柴。因为干旱,山上连草都秃了。秀兰一骨碌爬起身,说他们得想想办法。

  夫妻俩对面坐着,而面相觑。这时,院子里传出一阵“哼哼”声。那是秀兰养了快一年的肥猪。她看看周铁林,周铁林看看她,两人同时想到了猪头祭。传说中得罪了山灵,要用最诚的心去祭奠,或许会躲过灾祸。如果能救回丈夫的命,别说一头猪,连全部家当秀兰都舍得。

  夫妻俩拿定主意,马上爬起来。周铁林磨刀,秀兰找来捆猪的绳子,两人连夜杀了肥猪。割下猪头,周铁林拎着上山。

  已经是凌晨。走在山路上,周铁林怀抱猪头,心生忐忑。如果再次遇到山灵,他把猪头送上前?还是扔掉就跑?

  走到村口,再绕过一条小路就到了大青山。王林…越走越快,这猪头,得在天明之前放到大青山顶上。可是,就在他要拐弯时,突然看到前面张二家亮着灯。张二常年在外面跑,深更半夜,他家亮着灯干什么?莫非有事?周铁林停下来,隐约听到一声细微的婴儿的哭声。是从张二家传出的。这两口子快50岁了,总不会又养个娃娃吧?周铁林感到好奇。

  因为一向看不惯张二在村子里牛气哄哄的样子,周铁林忍不住悄悄走了过去。

  山里人家大多用栅栏围住院子,周铁林轻轻推开栅栏门,走到屋门前。屋门虚掩着,从门缝里可以看到张二和一个陌生男人正说着什么。张二的老婆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正用奶瓶喂奶。周铁林吃了一惊,这是谁家的孩子?他站了片刻,听到孩子“哇”地一声,周铁林一哆嗦,再看,张二又从另一间屋抱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递给老婆。

  周铁林的心提到了喉咙口。不到一刻钟,他看到张二家至少出现了四个婴儿。他的手越攥越紧,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张二,原来是在贩卖婴儿。他竟然干这种伤天害理猪狗不如的勾当!愤怒几乎让周铁林浑身颤抖。一定是他触怒了山灵,所以才死了好几个人,才让他在大白天撞到了山灵!

  为了不打草惊蛇,周铁林拎着猪头又回到家。怕秀兰担心,他把猪头用草筐盖住,只说已经祭了天。然后出了门,直奔山外的乡派出所。

  天亮时,周铁林终于来到了派出所门前。半小时后,两辆警车载着五个警察向大青山进发了。

  因为出其不意,警方破获了一起拐卖儿童的大案。张二是主犯,另有从犯若干。

  “山灵”传奇(2)

  周铁林回到家,蒙头大睡。他太高兴了,以后他一定不会再看到山灵。山灵的怒气该平息了吧?秀兰见到草筐里的猪头,质问周铁林。周铁林迷迷糊糊地说自己明明祭了天的,谁知道它又跑了回来?可见山灵已经饶过了他。

  秀兰欢天喜地,为周铁林炖了猪头,煮了猪肉。平时每顿要吃四个馒头的周铁林这回看都不看馒头,甩开腮帮子嚼着肥肉,吃得心满意足。

  两三天过去,周铁林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自杀。寨子里的人纳罕,周铁林却感到得意。只是,他没有得意两天,灾祸就来了。张二家是个大户,他被抓走,没准还会判死刑,张二老婆发了疯。她是村里出名的悍妇,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是周铁林报的警,于是领着十几个人冲进了周铁林的家。

  三间瓦房,差点儿连盖子都被掀了。幸亏周铁林在山上砍柴没在家,否则一定会被揪住打个半死。村子里沸沸扬扬,却没人敢替周铁林出头。这儿的传统一向如此,家丑不外扬,谁扬出去,谁就被唾弃。

  秀兰哭着在半路拦住周铁林,塞给他一包吃食,让他快找地方躲起来。周铁林愤怒,说去报警。秀兰摇头,说警察来了又能怎么样?还能把所有的张家人都抓起来?漏掉一个,也会跟周铁林没完。村子里,周铁林单门独户,谁也帮不了他。

  听妻子说得有理,周铁林长叹一声,叫秀、兰好好照顾女儿。他先在山洞躲仅,明早就到山外打工。等他立住脚,再把妻子女儿接出去。秀兰连连点头。

  周铁林一头钻进山洞,感到又累又困。迷迷糊糊地,他竟然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样子隐隐约约,很像是山灵。周铁林一激灵,醒了过来。坐起身,山涧中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远处,似乎传来一阵阵的说话声。周铁林钻出山洞,见一行人正在山上找着什么,人人手里举着火把。他一眼看到,走在前面的,是张二的老婆。周铁林打个寒战,看来他们知道他要逃,所以连夜来堵他。

  山里人,对山上的每个洞穴都很熟悉。周铁林知道,倘他再藏下去,只会被人瓮中捉鳖。紧紧衣服,周铁林弯腰朝一条小路走去。大青山差不多已经是秃山。大月亮底下,周铁林一现身就被发现了。

  五六个人吆喝着,一齐朝周铁林的方向追来。周铁林吓坏了,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顶跑。张二老婆报仇心切,竟追得飞快,眼看着离周铁林越来越近。

  一小时过去,周铁林气喘吁吁,扶住一棵树,再也跑不动了。张二老婆也累得弯下了腰,她指着周铁林,想骂,却说不出话来。

  周铁林攒足力气,再朝前跑。跑出几米,却不见张二老婆追来。他回过头,见张二老婆突然张大了嘴巴,接着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朝着悬崖跑去。周铁林怔怔地看着她,见她跑到山崖边,疯了一般扔掉火把,大声喊着:山灵,山灵。接着,纵身而下。

  身后尾随而至的几个人都呆住了。周铁林也目瞪口呆。

  周铁林离开了大青山,到S市打工。他再没看到过山灵。

  在一个建筑工地上,他找了个看仓库的差事。不累,每月400元。可以尽情买馒头吃大葱。他感到庆幸,一定是做了好事积德,所以山灵放过了他。他每天吃得香睡得足,没多久竟长胖了。周铁林还思量着,等攒些钱,也许该把秀兰和孩子接出来。

  这天,周铁林坐在仓库里,边吃馒头边看着一张旧报纸。报纸的一角,有一个豆腐块大的文章,看着看着,周铁林的嘴巴停住了。上面写着紧急通知:S市禁用华美牌面粉,所有大超市立即将所有华美牌面粉下架。经查,华美牌面粉是转基因面粉,大部分小麦种子在实验过程中基因被污染,长期食用此面粉将导致神经错乱,看到异象。

  周铁林呆住了。他突然想起,半年前,几辆大卡车开进了大青山。大量的华美牌面粉被卸了下来,价钱比通常面粉便宜一半。所以,山里人几乎是蜂拥而上,小半天就把几卡车面粉抢购一空。这些面粉,很多人家都能吃一两年。

  周铁林木呆呆地坐着,想起自己隐约中看到了山灵。在大青山,恐怕没有什么比山灵更让人敬畏,所以,“异象”表现为山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除了张二老婆,死的都是青壮年,因为他们吃的馒头比别人都要多;所以,他们看到了山灵。

  长长叹了口气,周铁林将报纸装进口袋。明天他就辞工回山,还得去报警。哪怕被张二家的人吃了也没关系。他得告诉所有的人,长期吃这样的面粉,就会看到山灵,这是比什么都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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