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来绕去

  刘强出了酒楼,开着车在街上转了一圈又一圈,随着路面的起伏,看着远近高低辉煌的灯光,有着把车一直开下去的欲望。只要一直开下去,是不是就什么都会过去?

  刘强最近为了服装厂的那份定单绞尽脑汁。为了这份定单,平日里见面还打哈哈的事业伙伴,现在却在背地里玩起了你死我活的明争暗斗。大点的生产企业和不入流的小客户在这次商业洽谈会上,一个劲的竞杀价格。尤其是浩晖服装厂的陈大同,为了竞标把生产加工利润降到几乎无利润。几次竞标矛头直抵刘强,只因他俩实力相当。

  刘强也豁出去了,这次签单大不了我也从中不赚钱。说什么也杀杀你陈大同的锐气,最起码老子先抢了以后合作的机会。忍痛打舯脸充胖子,只能装成势在必得的假象。静下心,想想自己的实力,和陈大同比也强不到哪里去。定单是接了,可又从何处入手呢?

  已经午夜了,喝了一肚子酒,唱了一晚上歌的刘强竟然想在街上转到天亮。他不知道该去哪里过夜?说来是个讽刺,有着两个女人的刘强,却成了没有地方过夜的男人。主要是心情烦躁,过去折腾的困了累了,叶珍那里是思想加油站,她可以给鼓励和帮助。她的温存和理解让自己补心又补脑,现在却因繁杂的琐事把大脑也吵短路了。

  而陈霞就知道玩, 对刘强的厂务事,说那条她不懂哪条。但天天关心得不得了,问的也不老少。不回答她不好,回答了她又知道什么?不过,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处,刘强就很放心地在陈霞那办公。装上电脑,安上传真机,厂内很多机密的事情还多数是在陈霞房间拟定的。

  刘强已经28岁,28岁的刘强在感情上从来就不现实。内心的渴盼被冠冕堂皇的责任压抑得无比痛苦。外表阳光的刘强,内心却不具备阳光的本质。突然有一种无名的怨气:“靠,这年头没钱没势,爱情是个屁!”|

  叶珍是自己爱了五年的女人,催结婚,她张口房子闭口车,满脑子现实。更要命的是,叶珍的父母都是高官,活在权术心计之间。懂得审时度势,深谙上联下挂。他们对女儿的择婿标准,有着很高的期望值。无奈叶珍认定的是刘强,老夫妻俩拗不过女儿。虽然刘强以准女婿的身份出出进进叶家,但在老两口的目光里,能读出十分失望和无奈来。

  刘强就有倍受歧视的感觉,叶珍说:“别理他们,有我呢!”刘强的内心一直有着强烈被轻视的悲哀:他奶奶的,老子要结婚还必须多金。要有房有车有存款?没权没人民币没白金卡,你家宝贝闺女这辈子就放家里看着当修女?

  叶珍也为父母的观点和刘强闹矛盾,谈绝情谈分手谈条件谈得刘强心灰意冷。刘强在愤怒绝望的时候结识了陈霞,在单纯的陈霞那里找到了单纯的感觉,也曾发誓一辈对她好。但叶珍闹了一阵情绪后,又主动回头来找刘强。刘强没有能力拒绝,四年的大学同学关系,况且也是因她才来这里的。本来闹的就藕断丝连,还谈什么拒绝?

  陈霞刚入社会,做人做事正做得马马虎虎。判断事物还经常失误,还是做梦的年龄。还不懂得现实和梦想怎么会背道而驰,总把幻想中的事当现实来对待。一天到晚象块粘糖似地粘着刘强,总抱怨自己被忽视了。经常独自垂泪,莫名地黯然神伤,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有怨气似的。这城市里,我丢失了的脚印有多少?熬是熬了,挺是挺了,可,我就不累吗?

  回服装厂吧,到办公室睡觉,抽空把拟办、立项、归档的档案起草了。刘强有了主意,调车头要奔服装厂时。手机却响了,陈霞在电话里哭:“我知道你在躲我,你为什么要躲避我?”刘强低声下气地哄:“没有宝贝,听我说,我很忙,我出去喝酒了,正回你那!”陈霞却把电话挂了。刘强对着手机看了看,叹口起。再打,她挂。接着打,按掉。继续打,关机。郁闷的要死,前世我欠你们两个的?

  刘强敲房门时,陈霞穿着宽松的睡衣,披头散发地跑来开门,脸上贴满黄瓜片。看见刘强后喜笑颜开地雀跃着扑上去,怨也没了恨也散了:“你怎么才来啊,再不来我到网上哭去!”

  “在网上哭给谁看?”

  “帅哥啊,我一哭准有人心痛!”

  刘强天天上网,但他不聊天。他不知道QQ世界的神奇和微妙。总说是吃饱饭撑的,现实生活里活生生的发妻都背叛了,还指望谁在虚无缥缈的网上对你负责?电脑是聪明的,可它没有思维。

  “不让你聊,怕你上当吃亏!”

  “我怀孕了!”

  “你说什么?”刘强的脑袋轰的一炸。

  陈霞说:“你不高兴吗?|”

  刘强急急地说:“宝贝,你听我说,这孩子不能要,我没戒酒啊!你不希望孩子健康聪明吗?”

  陈霞立刻就哭了,尽职尽责地在床上翻滚:“借口借口,只是借口!”刘强说:“我都那么大了,我就不想要个孩子吗?假如这孩子是不健康的,以后生存的路非常窄,拖累咱们一辈子啊!你没看那些弃婴也只有穷人拾?”陈霞双手捂耳朵哭着说:“我不听,不听!”刘强手足无措。

  一直以来,刘强爱的是她的会哭会闹的生动可爱,喜欢她天真直率地撒娇。他最喜欢在她闹的时候哄她,总不厌其烦地哄。可这次刘强却懵了,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地狠狠抽烟。

  陈霞哭得伤心又无趣,实在不能容忍无动于衷的木头桩,对自己不闻不问了。腾地从床上跳起来,径直把枕头扔过来。刘强一看这丫头要真刀实枪来开战了,急忙俯首称臣,没了半点脾气。把刘霞抱到床上坐着,背用棉被掂得高高的,长发垂到胸前。满眼是泪,神态却十分天真,但眼光时而凶狠得不容逼视,显示出赌气谈判的气势来。刘强叹口气,继续抽烟,他不看她的眼睛,看了必会不忍。

  刘强心里叹气:丫头你才19岁,就准备生孩子?陈霞时卧时坐地争吵着闹腾了一夜,刘强陪了通宵。最终哭哭劝劝,劝服了刘霞拿掉这个孩子。

  刘强哈欠连天地去服装厂,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叶珍就到了。她说:“昨晚你去哪了,家里暖气漏水了!”刘强急忙说:“找物业啊,我也没时间修!”叶珍很无趣地白了他一眼:“我是问,你昨晚去哪了,我打电话你关机了!”刘强大睁着两眼开始撒慌:“我就在办公室,一夜没睡,上了一夜的网!”

  叶珍“噢”了一声就没再说下去。刘强双手抱在胸前,眼睛看着她的眼睛问她:“还有事吗?你今天不上班?”叶珍说:“我请假了,你先睡觉休息会,等会再找你说!”刘强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

  叶珍闲在刘强办公室看杂志,无意间在杂志的扉页上看到一行字:人生在世几回真,爱过心痛只留恨。有缘相识无缘聚,苍天只欺有情人。落款是,偷偷地送给我心儿。叶珍的脑袋里立刻就有着异样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决不是心儿,可心儿会是谁呢?

  叶珍揣测半天弄不出答案,却把刘强经常夜里玩失踪的事联系起来了。为什么问他在哪里,老说在办公室?想到此,开始落泪,觉得自己有一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愤怒。

  叶珍最不能容忍的是刘强撒谎撒的理直气壮而又心平气和。又想到自己当初选择他时,父母的的反对。他在这城市里的事业,说白了是爸爸拱手送他的。尽管他幽默睿智,言辞犀利、思维激进,人人都称他是才子。可再怎么聪明也不是实干家,凭他徒手想在此打造一片天地也是神话。

  叶珍想抓刘强起来扇耳光,可叶珍爱面子。叶珍怕闹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叶珍还担心这只是一个误会。她是做法律咨询工作的,她知道冲动是魔鬼,通往天堂和地狱的道路往往一念之差。叶珍知道自己很爱他,没有他自己会不能活。再说,凡事得讲证据。

  刘强补了一觉醒来,发现叶珍不在了,问看门的老张。老张说都走了有一个小时了。刘强就给叶珍打电话,可总是不接。明明她是在的,因为电话都是被对方挂断的。刘强觉得今天真是背,倒霉事都赶一块去了。桃花大梦真不太好做,哄完那个,再去哄这个。刘强执着地给叶珍打电话发短信,都石沉大海。弄到最后,人家竟然关机了。刘强吓矮了半截,急忙开车赶回去。

  叶珍是个明智聪慧的女人,做事果断有分寸、生存独立从不拖累人。但大小姐脾气严重,经常无缘无故地生气,使性子。稍不如意,就发很大脾气。问什么事却又不说,眼神冰冷冰冷的,无视别人的存在。但走出门去,却是通情达理地为人处世。

  刘强深爱着她的优点,因为这是能过日子的女人,也是有助事业发展的伴侣。但和叶珍在一起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也许叶珍少了份依附他的感觉吧?刘强渴望叶珍依附他,可叶珍永远有条不紊地生活着、工作着,处处让他放心。

  在陈霞那,他却有自尊感,被人依附的成就感,尽管他厌烦陈霞没完没了地追着自己,哭着闹着要求在乎她。刘强弄不明白,这要求多的和没要求的,哪种女人才更象女人?

  刘强进了叶珍的屋,叶珍盖在被子里哭。刘强刚掀开被子,叶珍忽地一把扯过去又盖上。刘强呆了,他第一次看叶珍使脾气斗气。但并不心虚自己有什么把柄在她哪,刘强再次掀被子,柔声问:“宝贝,你怎么了?|”叶珍只哭不理,刘强低声下气陪笑脸问原因。实在僵持不下,刘强声称找她母亲来说事。

  叶珍就从被子里钻出来,坐在床上冷冷地问:“你昨晚去哪了?希望你给我说真话说实话!”刘强面不改色地扯谎:“我昨晚陪人喝酒,然后唱歌,后去桑拿。怕你担心我,就说留办公室。办公室那地方能睡觉吗,上网也没那么大瘾上一夜啊,还不是怕你担心我嘛!”

  叶珍瞥一眼没吱声,刘强不失时机地说:“现在就关心起我了,我很开心噢,说明你在乎我啊!”刘强在两个女人中间跳来跳去,把哄女人开心的话温习了无数次,到哪边去说都有成效。语言之热烈,真情之汹涌,服软之诚挚,足够恋爱着的弱智女人,产生巨大的晕眩。因为他知道女人的虚荣心长在哪里,虽然虚假的恭维往往一点即破,但女人就吃这套。这一点刘强深信不疑,在哄女人这条上,刘强大有可为。

  叶珍看着刘强的诚意,真的不哭了。刘强扶他下床洗脸,她乖乖地顺从。刘强也琢磨不透,她的温柔和顺从里到底有几分真实。刘强对着这暴风雨欲来的大事件,却在萌芽状态就被平息得无风无浪了,感到得意。这时,该死的电话却响了,刘强瞟一眼立刻就挂断了。

  叶珍显得异常敏感,把手伸过来说:“谁的电话?我看看!”刘强顺势攥着她手:“客户的客户的!”叶珍到底不是陈霞,怎么也不信解释,执意要看号码。刘强推脱不掉,也有越描越黑之嫌。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但愿陈霞那小丫头别说话太随便。

  叶珍直接把电话打过去,问谁?陈霞说:“我找我老公!”叶珍说:“你老公是谁?”陈霞说:“刘强啊,说了你也不知道,打错电话了吧!”叶珍沉默了十秒种,突然说:“你等等,刘强要给你说话!”

  叶珍把电话凑到刘强嘴边,刘强绝望地看着叶珍愤怒的眼睛。却一句话说不出来了。叶珍哭了,只静静地流泪叹息。刘强慌了,他最怕女人不动声色地流眼泪。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感到绝望极了。

  两个人都很静,只能听到抽泣声和彼此的叹息声。刘强突然对叶珍有着强烈的负疚感,她竟然不喊不叫,痛到深处却无力闹了?

  他突然真挚而诚恳地说:“珍,我们结婚吧,我累了!”叶珍没有反应,良久才没好气地说:“她怎么办?”刘强说:“给我点时间,我去处理!”叶珍的嘴角立刻就有了一丝笑,刘强不明白那笑,是开心呢还是嘲讽。叶珍眼神里有一种犀利的东西,对着刘强的鼻子说:“贱字带个贝是没错的,她图你啥?不就是钱吗!”刘强狡黠地微笑着点头不语,自取其辱地受着叶珍的数落。女人的怨毒可比强盗狠十分,诋毁起情敌来,那是无情似箭,狠心似钢针的。

  刘强尴尬郁闷了半天也岔不开话题,只好没话找话地问叶珍饿不饿?并把手搭在她腰上,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亲昵:“哦,对了,你还没说今天怎么请假去找我了,有事吗?”叶珍面无表情地说:“我想要辆车,人家都开车去上班,就我搭公车去!”刘强心里咯噔一下,真后悔自己多问了。刘强成了冤大头,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心里暗暗叫苦、不敢再多说,话说多了,也未必有分量。他那点流动资金有一百处等着要用,可谁叫你犯错呢?

  刘强去找陈霞的时候,陈霞从医院做完人流躺在床上看杂志。看见刘强进来,竟然开心地冲他一笑,刘强看着陈霞,突然心如刀绞地潸然泪下了。

  陈霞大大咧咧地安慰说:“别哭了,你不是说你喝酒了吗?以后咱们生个好的!”刘强哭得更厉害了,爱抚着问:“怎么不等我陪你去?你一个人承担那么多痛苦!”陈霞却笑了:“我怕你没时间啊,总是那么忙的!”刘强无语心里却有泪,实在不知道该给这个单纯的丫头说些什么了。

  刘强问她:“如果我离开你,你会怎么样?”陈霞想都没想就回答:“我杀了你,你信不信?”刘强看着她嘴角无所谓似的冷笑,听得毛骨悚然,他相信这丫头能干得出来,她是那么偏执的。

  陈霞突然说她想去吃大馅饺子。刘强说:“你躺着吧,我下去买回来!|”陈霞任性地撒娇说:“没有那么严重,无痛人流嘛,早不痛了。我感觉好了,我就是要跟你去!”刘强拗不过,只好陪她去饺子店。

  他们吃过饭正要出店门时,却发现了叶珍站在收银台前。刘强正要回避,却发现她完全没有看见他们似的。也许,只是形似的一个人?刘强慌慌张张地走出店门,服务员突然说:“咦,那女人哭了,很伤心,肯定有人欺负她了!”刘强就一回头,那女人就是叶珍。

  刘强在店门外徘徊了十几分钟,内疚地对陈霞说:“宝贝,你自己先走好吗?”陈霞睁大了眼睛说:“为什么?你不去陪我吗?”刘强强装欢笑地说:“今天不行,客户找我下定单,我……!”

  陈霞的眼泪快下来了,可她懂事地点点头:“我知道,那你快点谈完快点来!”刘强微笑着使劲点头,然后痴情地着看着她走远。

  刘强返回店里找叶珍的时候,竟然发现她已经不在店里了。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刘强突然异常烦躁,该何去何从竟然不知道了。心里乱糟糟的担心起叶珍来,她一咬牙一跺脚我的所有事业将付诸东流,我将是一无所有的空手人。我的生存我的奋斗将是零,我付出多少煎熬,多少泪水才有了今天?到手的成功,指日可待了。不行,我不能丢!

  刘强想到此,急忙奔向叶珍单位,但她没去上班。去她房间,她母亲说一直没见她回来。刘强慌了,四处发疯地寻找,把她所有能去的地方,所有能联系的人都一一梳理了一遍。但仍然没有消息,就在刘强心烦意乱地绝望时,他的手机响了。

  刘强一看是陈霞打来了的,立刻就有把手机砸烂的冲动。要找的人不见了,要躲的人却揪着不放。按一下接听键,听见陈霞的啼哭声和叶珍的数落声,尖叫声,间或有叶珍理直气壮的吼叫声。他们竟然凑一起闹起来了!

  刘强开车赶到陈霞的住处时,叶珍已经走了。陈霞哆嗦着发紫的嘴唇扑在他怀里哭:“她说,让我快滚!”刘强呆呆地看着她哭,一言不发。最后才想起什么似地突然问:“她呢?”陈霞说:“她说她去你公司清帐!”

  刘强一惊,转身就要走。陈霞伸手来拉:“我看她真的很凶,人长的也不咋地!”刘强无语,刘强知道叶珍就是再丑,陈霞也会暗暗地和她比,何况叶珍没有陈霞说的那么丑。

  刘强赶到服装厂,看见门口冷冷清清的,连陌生车辆都没有。就意味着叶珍没雇货车来拉他即将出库的服装,这批货可全是他的身家性命啊!放了心走进去,叶珍正在质量间和工人闲聊,神态端庄得有点过分。看见刘强开办公室的门,自自然然地起身走过来跟着进屋。刘强板着脸苦笑:“别闹了,好吗?这事我尽快处理好!”叶珍的脸上就浮出既得意又看不起的神色来:“我要你十天内不许见她,十天后让她滚出这座城市!”刘强唯唯诺诺地点头。

  一连十天,陈霞没见到刘强。陷入了痛苦的挣扎和怨恨中,到了几近疯狂的地步。原来一天不见还有几十条短信,每天都都通话。就算是出发,也有电话来报平安。现在他已经不主动和自己联系了。就是再忙,应酬再多,也不可能连发信息的时间都没有吧?他已经变心了?他心里没有我了?陈霞坐立不安地哭泣,咒骂、心痛、抱怨。明明知道他已经在心里把自己抹掉,还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他舍不得离开自己。

  陈霞每天都给刘强发短信,短信的内容丰富得五花八门,有思念,有怨恨、有祝福、也有盼回头的渴盼。心随情绪走,情绪跟心情跑。但陈霞一条短信的回复都没收到。陈霞失魂落魄,度日如年地过了十天,最后竟然病了。

  就在第十一天的早晨,刘强突然敲开了陈霞的门。陈霞见到刘强的第一反应是哭。刘强只默默地看着她憔悴的神态,内心隐隐地一阵绞痛。陈霞猛地从他背后拦腰抱着他,痛哭起来。她轻轻地扒开她的手,然后拥她入怀。竟哽咽着潸然泪下了,他说:“有来生吗?有来生的话,那怕相差四十岁,我一直等你长大!”

  陈霞哽咽良久无语,刘强的话却生硬了起来:“我们还是分手吧,我可以付给你一笔钱,你以后……!”刘强放下一个存折,告诉她密码是她的生日。陈霞对着存折绝望地泪如雨下,对着刘强转身出门的身影又冷笑起来:“哈哈,我的青春值2万块!”

  笑罢,扑到床上大哭起来。哭着哭着,陈霞突然跌跌撞撞跑到窗前,推开窗户往楼下看。她看见叶珍双手抱胸站在刘强的车旁,然后又看见他们双双钻进车里扬长而去。陈霞一股妒火在胸口燃烧起来,绝望愤怒已超过了想象的地步。他俩那种不择手段的算计叫陈霞不寒而颤,她在心里要杀了他们。

  陈霞再次哭泣,只哭得头昏目眩绵软无力。传真机呼呼的鸣叫声把她引了过去,她按了接受键。传过来的是一份材料:出入境检疫局提醒超强服装厂(1)出口服装执行新标准,将胸围,腰围、臀围和身高等尺寸的标准比现行标准略为增大。(2)新规格将尺寸分得更细化。肚子较大者为BB体型,腰围大者为B体型、一般体型为A型、溜肩者为Y体型。

  新标准送往超强服装厂于2007年6月15日执行。

  陈霞看后从心里狂笑不止,一种报复的快感传递着她的每个毛细孔。刘强是你自己要找死的,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没这份传真,你的机器就照旧标准转吧,你的服装就拼命地日夜地加工吧,等你生产出来了,将是废品一堆。国外不要货,国内无法销,你就看着那堆废品哭去吧,看看是谁哭到最后!

  刘强为了向叶珍表示忏悔和诚意,去车城挑选了叶珍羡慕已久的骏逸送给她,然后手把手教她基本的驾驶常识。他们又和好如初,叶珍也在星期天跟着刘强到郊外游玩放风筝。正当二人开心得不得了的时候,看门的老张却打电话找刘强了。刘强一接电话,脸色骤变,怒吼:“怎么搞的,怎么会退货呢?”

  叶珍急问怎么了?刘强失魂落魄地带着哭腔说:“服装全部不合格,这下子可完了,明天出货了,说换成新标准了,可我并没接到通知啊!”刘强沉思一会,突然一激,灵想起了陈霞,是不是传真发陈霞哪了?她故意没告诉我?刘强想到此,丢下满脸疑问的叶珍气呼呼去找陈霞。

  陈霞不掖不瞒,冷冷一笑,用手一指说:“我收到了,就在那呐!”刘强抓过传真一看肺都气炸了,骨子里的乖张跋扈的本质暴露了出来,口不择言地骂:“你他妈的真是狠心,你就那么毒吗?”陈霞凄然一笑:“还有更毒的呢,这个只是传真原件,我复印了一份送给浩晖服装厂了,他们正帮你加工那批新规格的货!”

  刘强慌了,显现出木纳呆板的挫败表情。这就意味着浩晖取代了他的出口合作关系了。垂头丧气地沉默了几分钟,突然愤怒地咆哮起来了:“你和陈大同啥关系?我的命你也敢送给他?”然后大骂浩晖公司不是东西:“老子花钱走关系,老子跑断腿打点送礼,他妈的让他捡了便宜去!”

  陈霞冷笑,以不屑的眼神瞥一眼他:“我和他什么关系也不是,你不是说你俩竞标仅相差一毫吗?送给他执行新标准,我一分钱好处也没得,就为解恨!让你知道我也有多恶毒!”一丝报复的快感,扫除了她内心的满腹怨气:“我几乎要忘记你的时候,却又有了你的消息!”陈霞看着刘强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特别解恨。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着,她竟然有心情笑了一下。

  刘强的第一批货就这样轻易地废掉了,只得把宝压在下一次的合作上。但流动资金却成了最大难题,刘强夹起尾巴低声下起去求叶珍,企图她能够出面找她父母帮忙。刘强把自己的缺钱的原因和远大的抱负说得很连贯,但能不能拿到一笔贷款,到底是毫无底气。郁闷了三周,叶珍的父亲竟然帮忙贷出一笔款来。有了钱,可解燃眉之急了。立马进货购料,这关就算过了,不过心里非常虚。下一次的商业境遇又是怎样的,谁也说不准,刘强一点也不敢自信了。

  经过这次的意外劫难,刘强和叶珍似乎心帖得很近了。二人前所未有的亲密甜蜜起来,刘强只要不忙,就抽空陪叶珍。他们玩遍了都市的小资情调,似乎人世间的神仙伴侣就是他们俩了。叶珍总幻想他们目前的亲密的样子,能被陈霞亲眼看见。不想他们在郊外游玩的时候,叶珍的幻想得以实现了,他们竟无意间遇到陈霞。叶珍高傲地扬起头,亲昵地挽住刘强趾高气扬地玩给陈霞看。刘强看陈霞竟然和陈大同在一起,更气不打一出来。他在叶珍执意要演戏刺激陈霞的情况下,紧紧地楼住她,其实也有意向陈大同演示愤怒和敌意。墨镜遮了半个脸,摆出那架势自认为很威猛牛叉。在陈霞愤怒的注视下好好做了一次硬骨头。

  当刘强和叶珍正玩的高兴的时候,厂里来打电话催他们快回服装厂,二人急急地开车赶回来。厂内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散发着浓烈的焦臭味。有三辆消防车在现场,消防人员背着氧气瓶扑火,工人们都忙乱地控制火势蔓延。尽管如此,仓库里新购的原料也付之一炬。人们在仓库里发现有人被烟火呛晕,工人纷纷上前去拉,但都说不认识。刘强凑过去一看,差点昏过去,她是陈霞,已经昏迷窒息了,原来是她放的火。

  众人要刘强拨打120,叶珍踢一脚陈霞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她。刘强冷笑一声悄悄离开了现场。但陈霞随后还是被送往医院,她在医院醒来以后,第一句说的话是:“我爱刘强,必须要他一无所有,这样他才能跟我走!”刘强却发了疯地去医院痛骂她是疯子,撕打这个害人精。陈霞躺在病床上后悔地一遍遍哭泣,她说所做的一切只为了爱。

  当刘强骂够了陈霞,又把电话打给叶珍,叶珍冷冰冰的声音好象从天国传来:“你他妈也太狠了点吧,我父母那样帮你,你却把商业贿赂的把柄放在陈霞那,要揭发我父母违法乱纪的处罚吗?他们要去了检察院,事情捅大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刘强急得快哭出声来:“你听我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没有……!”

  叶珍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难道你不知道商业贿赂一对一的隐蔽性吗?所有清单怎么在陈霞手里?你是故意和陈霞合手来对付我的?陈大同手里咋握着那么多行贿的证据?只要他张口,我的父母必受牵扯!你这条疯狗!”

  刘强全身悲凉好似跌入冰窖,绝望地哀嚎但却没有救星。心理却突然闪现出一个清晰的道理,真正害他的人是浩晖服装厂老板陈大同。陈霞就一小女孩,她知道什么叫商业贿赂?原以为自己摆棋设局,好好杀一局,不想把这盘棋下得如此艰辛,原来都只是陈大同的一个棋子,这狗日的陈大同啊!

  刘强对着天空发痴发呆,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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