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官归佛

  三角山紫云峰下有一座古寺,叫紫云禅寺,史考建于唐朝贞观年间,距今1300余年,开山祖师是慈应大和尚,他有许多鲜为人知的传奇故事。

  放生得偈语

  慈应俗名叫韩木林,河北人氏,小时家境贫寒,父亲英年早逝,母亲很有见地,含辛茹苦地养育他,培养他读书,木林从小就十分听话,读书刻苦用功,学业日渐长进。后来朝廷以文取人,他竟不负母望,得到一官半职,被封为河北省保定知县。他因出身于寒门,做了知县也与众不同,食宿俭仆,出门不坐轿不骑马,同情百姓,一心为民。他崇尚佛教,每逢初一、十五都要进庙烧香拜佛。这年的大年初一,他到庙堂出方,烧完香,拜过佛,正准备离去时,一位老法师叫住他,法师说:“看你印堂发黑,面带血光,不日将有杀身之祸。”韩知县一听大惊失色,双膝跪地,求法师指点迷津。法师说:“你近一时期不得剃头,多做善事,便可逢凶化吉。”说罢从香案上取出一瓶香油交给他,并嘱咐说:“若遇头晕头痛,头上抹油可医治,切记。”

  韩知县回到府上,先是有些闷闷不乐,转而一想:“行得正,坐得稳,为人不做亏心事,实在要怎样乃是命中注定。”不禁心胸豁然开朗,照常起居,照常办理公务。一天,升堂完毕,回到府上,看到伙房里放着一盆鲜活的螺蛳,忙问厨师这是从哪里来的,厨师告诉他,说是韩夫人要吃新鲜的螺蛳肉,康七爷托人送来的。韩知县怒道:“荒唐。”说罢端起盆子送螺蛳到河里放生。刚把螺蛳放入水中,不一会儿,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水面上浮现出几行金字,是一偈语:

  油头不洗头,

  靠岸不蹲舟。

  斗粟三升米,

  苍蝇抱笔头。

  韩知县一时不解其意,但却把这四句偈语牢牢记在心里。

  油头不洗头

  韩知县的夫人姓赵名彩云,下人都尊称她韩夫人。韩夫人虽然名字好听,人也生得颇有姿色,却是一个刀子嘴、蛇蝎心的泼妇,得知韩知县把螺蛳送到河里放生,骂不停口,见韩知县回府,骂得更起劲,什么你剁头死的,该五雷轰顶,五马分尸,该披麻戴孝,乱箭穿心,只要她想得到的便骂得出口。韩知县早已习惯了,仍心平气静,也不搭理。走进书室,准备看书,忽觉一阵阵头痛,越痛越厉害,他拿出法师给的一瓶香油涂抹在头上,果然十分灵验,头痛即止。草草吃过晚饭,进澡堂洗澡,刚把浴巾举到头上,想起“油头不洗头”之句,又放下了,只洗手脸和身子,感觉身体还是有些不舒适,便宽衣早睡。韩夫人因生气,叫厨师做了好吃的,大吃一顿,还喝了几杯白酒,本来不胜酒力,一时面若桃花,昏昏欲醉。丫头小月忙扶她上床,带上房门,匆匆离去。深夜时分,忽有一蒙面刺客,身穿夜行衣,手持利刀,潜入房中,在床前稍站片刻,对准韩夫人胸口猛刺一刀。抽刀逃走时,韩知县被惊醒,看到一个人影,大喊捉贼,仆人们闻声追赶,刺客却已翻墙逃跑。再看韩夫人,致命一刀,血溅鸳鸯床,早已气绝身亡。知县夫人被刺,消息传出,轰动县城,韩知县想自己异地为官,秉公执政,廉洁自律,也不曾与人结仇,为何要谋杀夫人呢?百思不得其解。请教法师,法师说道:“你夫人红杏出墙,早与人勾搭成奸,今奸夫本想杀你,夜色之中,你满头香油,夫人却一股酒气,误把夫人当成你,夫人被杀,乃命中注定,且喜你逢凶化吉,善哉!善哉。”

  靠岸不蹲舟

  韩知县把师爷和捕头二人叫到府中,分析案情,说出奸杀的疑点,命他二人查到线索,要尽快揖拿凶手。

  韩知县心地善良,夫人既已被杀,好歹也算夫妻一场,还有个小儿子,看在儿子份上,决定送夫人灵柩回老家安葬。于是,他带了几名仆人,先从陆路用马车将棺木送到大河边,又雇了一只木船,装上棺木逆水而上。一天,木船行至一个叫黑风口的地方,但见红日沉西,夜幕降临,韩知县忙叫抛锚歇船,上岸休息,此处上无村下无店,荒郊野地,船老大要大家都在船上过夜,韩知县牢记“靠岸不蹲舟”的偈语,执意带大伙儿上岸休息,幸好山上有座草棚,韩知县同大伙儿一起住进草棚,勉强安身。半夜时分,黑云骤起,暴雨如注,足足下了两个时辰,天快亮时,忽听一声巨响,停船的地方发生山崩,木船连同棺木随崩塌的泥石葬身水底。船老大和仆人一看,吓得脸色苍白,暗暗庆幸听了知县的话,没有住在船上,算是捡回了一条性命。韩知县站在岸边望着奔流的河水长叹一声:“真乃天意也!”只好带着仆人走旱路返回。

  斗粟三升米,苍蝇抱笔头

  韩知县一行晓行夜宿,不敢耽误,很快就回到保定县城。师爷和捕头禀报案子告破,凶手周可已捕入大牢,等候知县大人批斩。韩知县看完案卷,作案过程清楚明白,人证物证一应俱全,周可已在供词上签名画押。韩知县怒道:“忘恩负义之徒,当斩!”正提笔批斩时,突然飞出一只苍蝇,死死抱住笔头,知县心中一惊,正应偈语中的“苍蝇抱笔头”之句,难道断案有误?放下笔,苍蝇才飞走。韩知县当即升堂,亲自问案,周可乃湖北黄州人氏,一介书生,穷愁潦倒,以游馆为业出门混口饭吃,韩知县在保定街头巧遇,见他满腹诗书,才华出众,留在府上做塾师,夫人曾说周可轻簿,韩知县只是不相信。周可一见知县,泪如雨下,直喊冤枉,韩知县叫他如实讲来。原来夫人见周可一表人才,曾几次请他一起用茶,有意挑逗,周可乃读书之人,受韩知县恩惠,岂敢负义越礼。因师爷大刑伺候,遍体是伤,想留条性命,等韩大人亲审,故招供。如知县不信,死在韩大人面前也心甘。韩知县深信不疑,当即释放,并命仆人好生调理,伤愈之日,韩知县送纹银百两,叫他求取功名,周可跪地谢恩表示如有发迹之时,定当厚报。韩知县心系命案,静坐书斋,口念偈语,四句已灵验三句,还有一句“斗粟三升米”何意?冥思苦想,猛然明白,一斗粟有三升米就应有七升糠,岂不在暗示奸夫就是康七,记得那天的螺蛳也是康七托人送来的,如果是康七,丫头小月定知内情。于是传唤小月。小月实不相瞒,自去年元宵节夫人上半月亭看花灯,路遇康七,康七本是富户人家公子,寻花问柳之徒,见夫人颇有姿色,故意上前挑逗,夫人乃是淫荡之辈,也暗送秋波,来一去二,勾搭成奸。此事自然瞒不过小月,小月因见韩大人总是忍让夫人三分,故从未走漏风声。今见夫人已去,才从实道来。韩知县命捕头速拿康七归案,升堂亲审,康七本做贼心虚,有小月公堂作证,知事已败露,也只得从实招供了。韩知县问到为何把夫人杀了时,康七供词与法师所说无二,韩知县当即批斩,杀人偿命,康七也是罪有应得。

  韩知县辞印

  韩知县亲历了这场命案,感悟颇深,每一劫难之所以能逢凶化吉,遇险为安,全赖菩萨点化。故渐渐疏于政事,终日吃斋念佛,潜心经文。有时不知不觉中也走进了寺院。一次在禅堂打坐之时,忽见一老僧从天上飘然而至,站在面前,口中念念有词:

  桃红柳绿又如何,

  天下名山僧占多。

  红尘看破早脱俗,

  积善修行敬弥佗。

  待睁眼看时,却未见老僧踪影,想来原是一梦,心中疑惑,请法师解梦。法师说道:“你佛缘已到,该辞印归山,师出祖庭,非小庙可居也。”韩知县听罢,正合心意,不敢耽误,即回县衙,安顿家小,禀报上司,交割政务,执杖而去。一路上跋山涉水,逢庙必进,见佛下拜。僧舍留宿,化缘充饥。暮秋时节,在江洲黄梅破额山前,偶遇一拾柴禾老僧,心中一惊,似曾相识,细想与梦中所见一模一样。自思:“真乃我师也。”跪地三拜,口称师父。老僧实为四祖道信的第二代传人慧山大师。慧山法师扶起韩知县说:“吾料你今日前来,故下山相接尔。”从此,韩知县随法师踏入了佛门。

  韩知县在四祖寺剃席,因是弃官归佛,自取法名辞印,后经师父改字为“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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