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炉”的秘密

　　●宁　夏／文

　　民国初年,香港有一个富商死了。他生前就了解自己的小儿子是个碌碌无为的人,所以在他的遗嘱中,把全部生意都交给了大儿子继承。小儿子陈某只分得几千元现款、2万元股票和价值3万元左右的洋房,靠股息和租金过活。

　　陈某常到一些娱乐厅、酒吧间去鬼混。每夜除宵夜、聚餐外,还要搓麻将、赌扑克,不到一年时间,那几千元现款已被挥霍大半。

　　在酒吧间里,陈某结识了两个朋友。一个姓朱,是一家洋货店的老板,一个姓胡,据他自己说是某间洋行的高级职员,他们之间,彼此来往甚密,达半年之久。

　　有一天,朱先生突然向他的两位朋友借一笔钱去买一批便宜的货物,胡先生马上答应借500元钱,陈某也答应借1000元。一个月之后,朱先生邀请他们俩到自己店里做客,告知那批货物已经抛出,从中获利不少,现在立即归还借款,并且请二位美美地吃了一顿。饭后又顺便一同前往汇丰银行存款,朱先生一下子就存入2万元。此事引起了陈、胡两人的猜疑和惊奇。后来胡先生对陈某说:“我看朱先生不像做生意发的财,一定是另有秘密。”于是两人计议把朱灌醉,套出真情。果真朱先生被套出一句话:“我这次发财全靠相士‘轰天雷的指点。”以后陈某也去找到相命先生“轰天雷”,要求算一个发横财的命。“轰天雷”立即点香请神。他拿出一只神秘的碗,碗内只有一泓清水,让陈某凝神注视,“轰天雷”一面念咒语,一面由红葫芦倒水添入,陈某这时突然看见碗里出现自己的形象,后面有三堆金条和两个看守的恶鬼。但一刹那就不见了,又是一泓清水了。这里,“轰天雷”便说必须设法禳解,他的道行不够,只有请出他的师伯才有办法帮助解决。那师伯却是广游天下,以四海为家的,好不容易才到此地来了,并带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姨太太。师伯当着陈某面要他把10块袁大头放进“法坛”,盖上盖子,贴道神符,然后焚香念咒。半个钟头,揭开一看,满满一罐光洋,数数100枚,恰好是原来的十倍。陈某目睹师伯道法显灵的情景,大为惊叹,兴奋不已,自认为这次的发财命算准了。接着师伯就要陈某筹措300两黄金作种金。陈某出卖了股票,换成300两金条,他们在半山区租赁别墅,安顿师伯夫妻,并准备进行烧炉大法烧金。300两金条放进八卦炉时,师伯还自加60两金条,说是借托陈的福,算是酬劳,此外不要分文。烧炉要经七天七夜,轮流看守。到了第六天轮到陈某自己看守时,姨太太送来参汤,陈某一喝后就神魂颠倒,情欲顿起,竟拥着她在炉边行淫。正在这个时候,炉里突然冒出一阵青烟。师伯、“轰天雷”就推门而入,见状大怒,要把姨太太用柴刀劈死。“轰天雷”从旁劝阻,师伯用力劈开八卦炉,里面红亮亮的条子堆满一炉,霎时由红而灰而黑,夹出几条一看,全成泥土,但表面还有几处金色。当然陈某只好赔罪认错,写下悔过书了事。他无精打采地回到家里,还不敢向家人说及此事。

　　几个月后,他才晓得自己被骗,找“轰天雷”,早已跑掉,找胡先生,也不知去向。他问朱先生,朱说自己确实到过“轰天雷”那里算过命,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交道,而且反责备陈某当时为什么不来问问他。又劝陈说:“钱是丢失了,他们也逃遁了,你还是不要泄漏吧,何必再招惹他们报复呢。”说得陈某胆战心寒,从此不敢再提这件事了。

　　实际那个所谓“师伯”,就是迷信诈财团伙的头子李星南,胡先生是“梗媒”,即暗中的爪牙、帮手,“轰天雷”、姨太太都是他的助手。朱先生是“生媒”,他专门负责善后事宜。如果陈某受骗想不通,活不下去,他就假仁假义地借三两千元给他,教他不要寻死;如果陈某要报官立案追究,他就用言语安慰他,恐吓他,打消他这个主意。

　　至于“照水碗”、“招银”等这一套,均是诈财骗人的手法,也很简单。那个“水碗”是特制的,碗底是一块凸水晶,陈某和金元宝、鬼魂形象,都是绘在一张纸上,贴在碗底,碗里水少时,那块凸水晶把光线反射出去,就看不到那些形象。当注水到一定程度,那些形象便显露出来,再注水,那些形象又消逝。“招银”更肤浅,那不过用偷龙转凤的手法,把另一个同样的坛子掉换就是,而这个坛子里早就贮下100枚光洋了。

　　“八卦炉”更没有什么秘密,只要在一次参汤里放一些安眠药,待陈某睡下之后,什么不可以干呢熉内的泥条就是在那个时候放进去的,同时再把金条偷出来。至于泥条上面的金色,不过是用金箔贴上去罢了。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在于那最后一碗参汤上。这碗参汤里搀有一种叫做“乌金蝇”熂次靼嘌劳帘睿牭拇阂,从前香港、广州的西药房都有出售。这种药物最能刺激性欲,令人无法自制。陈某服了,哪有不上钩之理

　　选自《乡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