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重返先遣队

  第二天清早,芬克上校派人疯狂的寻找沃尔夫少校。少校昨晚喝酒喝多了,本来打算到牢房里审问帅克。到了牢房,酒精发作起来了,他竟然搂着帅克一觉睡到了天明。

  少校回到家时,远远地看到芬克将军正一只手抓住少校的勤务兵的衣领子,发疯似地喊道:“你们少校去哪里了?快说呀,你这个畜生。”

  勤务兵面对着这个野兽似的将军一句话也不敢说。将军更加生气了,他用手狠狠打了勤务兵几个耳光之后说:“你快点找到你们少校,然后把这个电报让他看看。”

  少校听到“电报”二字时,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在门口回答说:“我在这里。”

  芬克将军嘲笑地说:“哦,少校先生,你还知道回来呀!”

  将军把电报狠狠地扔在地上说:“这都是你的功劳——这都是你出的主意,你坏了我们的好事。”

  少校拾起地上的电报,只见上面写着:步兵约瑟夫·帅克,十一先遣连传令兵,系于本月十六日奉派去寻找宿营地,在希罗夫至费尔施泰因途中失踪。望速将该兵送至沃雅利奇旅部,勿误。

  在少校看电报的时候,芬克将军一直在破口大骂,他说本来就不该听少校的话,而应该把犯人立即处以绞刑。骂完之后,他都到电话机旁,接通了守卫室的电话,命令他们立刻将犯人帅克带到少校住处。

  当他们把帅克带来时,少校要他说清楚:在费尔施泰因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穿上这套俄国军装的。帅克把自己如何寻找宿营、如何和万尼克分道扬镳、如何来到池塘边、如何穿上制服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少校生气地说:“为什么在审讯时不说明这些情况呢?”

  帅克回答说:“在审讯时,你们一直问我是否承认我是自愿地、在没有任何压力的情况下穿上敌军军装的,而没有一个人愿意听我说我是为什么穿上俄国军装的,所以我也只能回答:‘当然是肯定是这样毫无疑问。’”

  “真是一个天生的蠢货。”将军对少校说。“只有白痴才会做出这样无聊的事情来。”“报告,”帅克说,“将军,你说的真的很正确,我这个人天生愚钝,尤其是天黑的时候,智商更低下——”

  “白痴,闭上你的嘴。”少校呵斥道,然后转过身去问将军如何处置帅克。

  “让他们的上司去绞死他,”将军拿定了主意。

  一小时后,四个押送兵把帅克押往火车站,准备把他送到驻扎在沃耶利奇的旅部。连同帅克一起送去的还有如下便条:

  遵照四六九号电报指示送上十一连逃兵约瑟夫·帅克一名,请旅部作进一步审理。

  帅克到火车站时内急,向押送兵要求上厕所。押送班长粗鲁地拒绝帅克的请求。帅克生气地说:“你不让上厕所也行,可是你的给我立个字据,假如因为这一泡尿而使我的膀胱胀破了,也好让人知道是谁的罪过,谁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亲爱的押送班长,你说对吗?”押送班长被帅克的话给吓怕了,只好如临大敌似地押着帅克上厕所。

  他们坐上火车从普舍米斯尔到希罗夫的路途上,帅克一直寻找机会跟押送兵搭话,可是他总是白费力气,因为四个押送兵一直阴沉着脸保持沉默。就这样,他们离驻扎在沃耶利奇的旅部越来越近了。

  帅克离开的这段时间,旅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上校赫尔比希担任了旅长,上校最大的乐趣就是乐此不疲地向大家讲述他的脚趾是如何流脓和出汗。此时,少校正和杜布中尉在办公室商讨着各种各样疾病的问题。

  当押送兵把帅克带到办公室时,杜布中尉惊奇地喊道:“我真倒霉呀!为什么我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你的纠缠。”

  上校正看着少校由普舍米斯尔写给旅部的呈文。杜布中尉还像往常一样地威胁帅克说:“你还不认识我恶的一面,等你认识了之后,你会被吓死的。”

  上校把呈文看了两遍,还是看不出头绪。因为沃尔夫少校在写这篇呈文时,体内的酒精正在发挥着余毒。

  上校温和地问帅克说:“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帅克开始向中尉和上校叙述他这段时间的经历和磨难。等他说完之后,杜布中尉大声嚷道:“你知道士兵丢失了军装意味这什么吗?”

  “报告,中尉先生。我知道的,一个士兵丢失了军装意味他应该再去领一套新的军装。”

  “你这个白痴,我要把你送到最前线。”杜布中尉快被气疯了。

  上校想了想,做出了如下的指示:“给帅克办一个通过利沃夫到佐尔坦采站去的通行证,他们的部队明天将抵达那里。从仓库里取套新军装出来,再给他六克朗八十二个哈莱什作为路上的伙食费。”

  当帅克穿上奥地利新军装离开旅部上火车站去时,杜布中尉的样子就像是一头受了伤的野兽。

  帅克来到佐尔坦采时,发现这里的情况与别的地方完全不同:士兵们进进出出,到处是一片混乱。谁也不知道俄军要干什么,是转而再度进攻呢,还是继续实行全线大撤退。

  在人海茫茫的混乱中,帅克努力地寻找自己的部队,此时,他非常希望能碰到一个熟悉的人,可是在街上溜达了一上午,也没有碰到一个熟人。

  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拦住了一位上校,向上校打听自己连队的驻扎地。好心的上校告诉帅克:九十一联队步兵团驻扎在铁路那边的克里姆托瓦村里,是不许进城来的,因为你们连有人刚一来到就在巴沃拉基广场跟人打起架来。”帅克谢过上校便朝着克里姆托瓦走去。

  帅克轻易而举地找到了先遣连。此时,营部的军官们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他们凑了一部分钱,买到了一头猪,炊事员约赖达正准备着宴席,旁边的巴伦正流着口水望着约赖达手中的猪肉。

  帅克先到营部的办公室报道。办公室只有志愿兵马列克在,其他的人都去参加宴会了。马列克在兢兢业业地编写着营史。

  帅克进来之后对马列克说:“兄弟,我又回来了。”

  志愿兵马列克惊奇地说:“上帝呀,让我仔细看看你,嗯——你身上充满了监狱的味道。”

  “没什么,只是一场小小的误会,你在干什么呀?”帅克满不在乎地说。

  “你过来看看,我正在编写那些保卫奥地利的英雄们!”志愿兵马列克豪情万丈地说。

  “我们这里有什么新鲜事情吗?”

  “首先,我们丢了个后卫队。其次,我们宰了一头猪,军官们在神父家办了一次宴会,士兵们却分散住在村子里,跟当地的女居民们干着各种不道德的勾当。对了,帅克,营里已经发出逮捕你的命令了。”

  “你不用担心,”帅克面带微笑说,“他们逮捕我,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毕竟我失踪了这么长时间。我现在上神甫家里一趟,报告一声我已经回到这儿了。我的卢卡什上尉先生肯定在为我担心哩!”帅克说完便告辞了万尼克,迈着士坚定的步伐向神甫家里走去。

  一路上,他边走边唱道:“瞧瞧我吧,我亲爱的!瞧瞧我吧,他们怎么把我变成了老爷!”

  当帅克来到神甫家里时,众位军官正在开怀畅饮。帅克推开半掩的门,大声喊道:“报告,步兵帅克,十一先遣连传令兵报到。”

  扎格纳大尉和卢卡什上尉的脸迅速变化着,先是惊奇,接着是失望,再接着是沮丧。卢卡什上尉终于反应了过来,他问道:

  “帅克,你究竟干什么了?”

  “报告,上尉先生,事情是这样的,——”帅克再次详细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大家听,他讲述地太详细了,一点枝节都没有省略。

  上尉听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说:“你这该死地畜生,你能不能捡着重点来说,简单地说。”可是,帅克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一点一点地讲述。当上尉再次发怒时,他们期盼已久的第一道菜姗姗而来。

  “你这个蠢货,”扎格纳大尉看到美味佳肴时,心情特别地高兴,便对帅克说:“你应该感谢这道菜,是它救了你。”

  “帅克,以后要是再出什么乱子,就不会再有这样幸运了。”上尉补充了一句。

  “报告,上尉先生。我知道了,再出乱子我肯定会遭殃的。”帅克行了一个军礼说道。

  “滚开吧,别让我们在看到你。”扎格纳大尉吼道。

  帅克迅速从楼上消失了。他来到了楼下的伙房里,万尼克用叉子叉着一块烤肉递给了帅克说:“吃!,我忠厚的朋友,我们好久不见了。”

  帅克边吃边说:“我真高兴,我又回到了人间。”

  万尼克开玩笑地问帅克:“帅克,你觉得我们的战争还得持续多长时间?”

  帅克沉默了一会,回答说:“还得打十五年才会结束。”

  “大尉的勤务兵说,一旦我们占领了加利西亚边境,战争就有可能停止。”

  “我认为我们不打到莫斯科和彼得堡,坚决不能停止战争,否则还不如不打。”帅克坚决地说。

  病中的雅·哈谢克将《好兵帅克历险记》口授至此为止。死神于一九二三年一月三日迫使他永远沉默下来,以至未能把这部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最著名最受读者欢迎的小说之一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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