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大叔的小屋(节选)-美国


  (在肯塔基州,奴隶制度没有南方其它各州残酷。那里的农活儿安静而有节奏地按季节进行,黑奴们的生活因此也相对合情合理一些,很少看见奴隶主对黑人的凶残迫害。然而,在黑奴的头顶上,仍悬有把他们当牲畜使唤和变卖的整个蓄奴制的阴影。
  施尔比先生是个好心肠的白人,他对黑奴很仁慈。但大量投资失误之后,他落入了奴隶贩子黑利的手中,在黑利的威逼下,只好同意把他的两个黑奴转让给那残忍的贩奴人。这两个可怜的黑奴就是德高望重的汤姆大叔和年轻的混血姑娘伊莱扎的儿子,小哈利。)
  伊莱扎逃出虎口
  一
  汤姆大叔的小木屋建造在主人的大宅旁边。屋前有片小园子,在汤姆大叔和克萝婶子的精心料理下,每年夏天园中都长满了草莓、木莓和各种水果蔬菜。
  这天晚上,晚饭过后,在宅子里担任大厨师的克萝婶子吩咐其他仆人洗碗碟和清理厨房后,就回到自家的小屋里。她那黑红的、圆圆的脸庞在浆得笔挺的包头布下油亮发光,显出十分满足和安详的神气。她是个一流的厨子,而且打心眼儿里喜爱做饭。她会用玉米粉做出各式各样可口的糕饼,令其他那些稍稍逊色的厨师望尘莫及。
  她和汤姆大叔的小屋里陈设十分简单。在屋子的一角里立着一张大床,上面罩有雪白的单子,床边铺了一块不小的地毯。屋子的另一角放有一张较简陋的备用床。壁炉上方的墙壁上有一幅华盛顿将军画像,还挂满了有关圣经故事的图片和印刷品。
  汤姆大叔和克萝婶子的两个男孩坐在角落里的一张长凳上。他们长了一头羊毛般柔软和卷曲的黑发,黑色而水灵的大眼在胖乎乎的脸上闪闪发光。
  炉火前面摆了张桌子,虽然桌腿有些摇晃不稳,却覆盖着一方桌布,上面陈列了擦得又明又亮的杯盘。汤姆大叔坐在桌子跟前,他是施尔比先生最得力的奴仆,长得高大魁梧,浑身皮肤黝黑,那长着典型非洲人五官的面孔带着庄重、明理和慈祥的表情。他既显得质朴、卑微,又带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自尊和高贵。这会儿,汤姆正聚精会神地在面前一块石板上一笔一划地写字。
  施尔比先生的儿子,13岁的乔治少爷是他的老师,看上去这小男孩对他的教师职责一丝不苟。
  “那样写不对了,汤姆大叔,——别那样写。”他看见汤姆把g的尾巴向反面弯过去写成了q时,便急忙阻止道:“你写的是个q,看见吗?”
  “是吗?”汤姆以十分敬仰的神情说。他望着小教员把石板上的q划掉,然后用笨拙的手指握住石笔又耐心地重写了一个g。
  “他们要我回大宅去吃晚饭,”乔治说,“可我知道哪儿的饭更好吃。
  我愿意呆在这儿,克萝婶婶。”
  “说得对,亲爱的,”克萝婶子回答说,一边把冒着热气的饼子往乔治盘子上堆,“你知道你婶婶总把最好吃的东西留给你。”
  乔治一边吃饼一边和汤姆移坐到壁炉旁有烟囱的角落里比较舒适的座位上。克萝婶子烤完一摞饼之后就抱起她的最小的娃娃,一会儿喂小的,一会儿照管那两个大些的孩子。那两个小淘气把饼拿到桌子下面去吃,还边吃边嬉闹,在桌子下面揪小娃娃的脚趾。
  二
  就在汤姆一家无忧无虑地吃晚餐时,主人的大宅里正进行着一桩拆散这幸福家庭的交易。奴贩子黑利和施尔比先生坐在饭厅的桌旁,桌上放着笔墨和纸张。施尔比先生忙着清点大摞的钞票,点完后,又交给奴贩子再点一遍。
  “行了,”奴贩子说,“现在你可以在这契约上签字了。”
  施尔比先生把卖奴契拉到面前,匆匆忙忙签上名字,就像一个人办了一件丢脸和可憎的事那样,把契约扔给了黑利。黑利把契约看了一遍,然后说:
  “成了,这桩买卖办完了。”他把一份文件交到施尔比手里,然后就站起身来离去。
  那晚,施尔比先生回到卧室后,坐在扶手椅里看文件。施尔比太太正对镜子梳头。她随便问道:
  “喂,亚瑟,今天和我们共进晚餐的那个人是谁?”
  “他叫黑利,”施尔比先生回答说。他在椅子里不安地转动了一下身子,眼睛盯着手里的信。
  “黑利!他是什么人?他来这儿干嘛?”
  “呃,我邀他来的,我有事同他办理。”施尔比先生说。
  “他是个奴贩子吗?”施尔比太太问道。她发觉丈夫脸上显出了尴尬的神色。
  “唉,亲爱的,你怎么了?”施尔比抬起头来说。
  “没什么——只是伊莱扎饭后来找过我,她哭得不停,忧心忡忡,说你同一个人贩子在打交道,听见那人向你出价要她的儿子!”
  “她听见啦,嗯?”施尔比先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上捏着的那封信,却没发觉他把信拿倒了。
  “我告诉伊莱扎,”施尔比太太一边梳头一边说,“她是个小傻瓜。我说你绝不会同那种人打交道。我了解你,你不会同意卖我们的仆人,特别不会卖给那么个家伙。”
  “嗯,爱米丽,”她丈夫说,“我的确一直这么说也这么做的,但事实是我目前陷入了经济危机,必须要卖几个我的奴仆。”
  “卖给那么个坏人!绝不可以!施尔比先生,你说这话不当真吧?”
  “我很抱歉,”施尔比先生说,“我已同意把汤姆卖给他。”
  “什么!我们的汤姆?——那么个善良,忠心耿耿的人!他从小就一心一意地服侍你!噢,施尔比先生!——而且,你已许诺过要给他自由——你和我不下100次地跟他这么说过。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更不能相信你会卖掉小哈利,可怜的伊莱扎!”施尔比太太又伤心又气愤地说。
  “唉,既然你想知道一切情况,让我来告诉你。我已经同意把汤姆和哈利卖给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就好像我是个怪物。我只不过做了每个奴隶主每天都在做的事而已。”
  “但是,为什么偏偏挑选了这两个人?”施尔比太太追问,“而且,如果你要卖,为什么在这么多黑奴里非要卖他们?”
  “因为他们可以带给我最高的收入——这就是为什么。我可以另选一个,如果你同意,那人也向我提过伊莱扎。”施尔比说。
  “这个混蛋!”施尔比太太气愤地骂道。
  “可我没有同意——我考虑到了你的感情,我没肯那么做。”
  施尔比太太听到这些话后情绪十分激动,她用双手托住脸,发出了一阵呻吟:“噢,蓄奴制!——这真是个悲惨的事——它既是对奴隶的诅咒,也是对奴隶主的诅咒!我这个傻瓜还以为我可以在这个制度下做点力所能及的修正。蓄奴是可耻和邪恶的,我一直这么看,可我以为——我以为我用慈善和怜悯能使我的奴隶过得像自由人一样——我多么愚蠢啊!”
  “怎么回事,太太,你这些话听起来就同那些废除奴隶制分子的思想无异了。”
  三
  施尔比夫妇丝毫没有料到,他们的这场谈话有一个偷听的人。
  当施尔比太太告诉伊莱扎晚上已没事,她可以回家时,这混血妇女把自己藏在隔壁的屋里。她把耳朵紧贴在门缝上,听见了上面谈话的每个字。谈话结束后,伊莱扎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着起身,偷偷回到自己屋里,望着床上沉睡的儿子,粉红色的小嘴半张着,两只小手从毯子里伸出来,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小家伙!”伊莱扎说,“他们把你卖了!但你妈妈会救你!”
  她一滴泪也没有,面对这种残酷的命运,她的心已冻结。她到抽斗里找出些孩子的衣物,打成个小包,用头巾捆在腰间。叫醒睡得很香的小儿子可不容易。最后他终于坐起来,手里玩着一个染得红红绿绿的玩具鹦鹉,等着妈妈戴上帽子,披好披肩。
  “你上哪儿去,妈妈?”妈妈不回答小家伙,却把他抱下床,穿起小外套。然后她望着儿子的眼睛说:
  “别出声,哈利,我们不能让他们听见。一个坏人要把哈利从妈妈这里夺走,可妈妈不让他这样做。妈妈给小哈利穿好外衣,戴上帽帽,然后同他一起逃走,这样那恶人就抓不住他了。”
  说完这些话,她抱起儿子,打开通向外面的门,悄悄地溜出了大宅。这是个霜冻的晴朗的夜晚,寒夜的星空下伊菜扎用大披肩裹紧了怀里吓得一声不吭的孩子,向汤姆的小屋奔去。她轻轻敲着窗玻璃,汤姆手执刚点的蜡烛把门打开,望着面色憔悴,眼神发狂的女人。
  “老天保佑你,伊莱扎,发生了什么事?你病了吗?”克萝婶子喊道。
  “我要逃走……汤姆大叔和克萝婶婶……带着我的孩子……主人把他卖了!”
  “卖了!”两个老人大吃一惊。
  “是的,卖了他。”伊莱扎说,“我听主人对太太讲他卖了我的哈利和您。天一亮主人就躲出去,那人贩子就会来带走你们。”
  汤姆站在那儿听着,两只手求助似地举向天空,两眼无光,就像在梦中。
  最后,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伊莱扎说的什么,跌坐在他的旧椅子里,把头深深地埋在两膝之间。
  “上帝可怜我们吧!”克萝婶子说,“这不像是真的。汤姆做了什么对不起主人的事,要卖掉汤姆?”
  “他什么错事也没做过……主人说他也不想卖,女主人——她一向对我们都很好——我听她替我们求情。但主人告诉她,他身负重债。那人威胁说要拿主人的房子和奴仆抵债。他说要不就卖这两个,要不就得把全体都卖掉。”
  “老头子,”克萝婶子立刻对汤姆说,“你也走吧。难道你还要在这儿乖乖地俯首就擒,让他们把你弄到那种虐待黑人,残忍又饥饿的地方去?快,我这就帮你打点衣物,你和伊莱扎一起走。”
  汤姆慢慢抬起头来,忧伤但平静地环顾了四周,然后说:“不,不成——我不能逃。让伊莱扎走吧——这是她的权利。你没听见吗?如果不卖我,大家都要遭殃。我从来没有辜负主人的信任,还是让我一个人前去为好。主人会照顾你和这些可怜的——”
  说到这里,他转身去看那床上露出的一个个黑卷毛脑袋,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他那双大手捂着脸,全身抽动着哭泣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的指缝中落下来,掉在地板上。
  “听着,”伊莱扎说,一边向门外走去,“我下午在地里看见我丈夫,他那边的主人很凶狠,所以他正在策划逃跑。我不能耽搁了,请你们捎个话给他,让他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告诉他我要努力向加拿大逃,并会不顾一切地争取在那边同他会面。”
  说完这些话,伊莱扎流着泪,悄悄地抱着孩子离开了。
  四
  伊莱扎抱着孩子在林中飞奔。冻僵的大地在她脚下嘎吱作响。树枝的每一下颤动都带给她新的恐怖,她的脚步越发快起来,自己也讲不清从哪来了这股力量,手中的孩子全然不觉沉重。
  孩子又睡着了。起初他因害怕而睁圆双眼,但他母亲一再安慰他说只要他不出声,就一定能得救。孩子两只胳膊紧紧搂住了她的脖子,悄悄地问道:
  “妈妈,我不能睡着,是吗?”
  “不,亲爱的,你要想睡就睡吧。”
  “可是,妈妈,我睡着了,你不会让他们把我抓走吧?”
  “不会,决不会!”他母亲坚决地回答,一双漆黑的眼珠子闪闪发光。
  “你保证,妈妈?”
  “是的,我保证。”那孩子的头慢慢依在母亲肩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农场的边界,小矮林子,——在昏暗中掠过去了。她迅速地向前走着,走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地方。最后,她来到离农场数里外的公路上。
  她曾多次陪同太太到离俄亥俄河不远的T村去访友,所以对公路也很熟悉。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渡这条河。过河之后怎么办,她可没有任何打算。她曾想万一路上遇见熟人,也没人会怀疑她是个逃奴,因为人人都知道她的太太为人慈善,待奴仆很好。再说,她是混血儿,皮肤几乎同白种人一样白,她的儿子也如此。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混过去,不受怀疑。中午时分,她停在附近一个农舍休息了片刻,给自己和孩子买了些吃的。
  那农舍的主妇心肠很好,似乎很高兴来了个可以说话的人。她听伊菜扎说要去朋友家住一周,便什么也没盘问。
  在日落前一小时,她到达了俄亥俄河边的T村,此时她已非常疲惫,腿脚酸痛,但是逃走的信念丝毫没有动摇。她头一眼看见的是那条河,它横在伊莱扎和对岸自由的土地之间。
  这是早春季节,河正涨水,翻着大浪。河上漂着巨大的冰块,它们被浪冲得左右摇晃。伊莱扎在河边站了一会儿,不知怎么才能渡过它。她转身向河岸上的一间酒店走去,想打听些情况。
  老板娘正忙着准备晚餐。当她听见伊莱扎那甜蜜、忧伤的声音时,就停下来,手中还握着叉子。
  “你有什么事?”她问。
  “这附近有船摆渡到B——去吗?”伊莱扎打听。
  “没有,的确没有!”女人说,“所有的船这个季节都停业了。”
  伊莱扎的脸上露出失望和沮丧的表情,那女人心软了,她又问:
  “你是不是想过河?——有人生病了?你看起来很着急呢。”
  “我有个病重的孩子,”伊菜扎说,“我直到昨夜才听到这消息,我今天一直赶路,希望能从这儿摆渡过河。”
  “唉,真不幸,”那女人说,“我得帮助你。所罗门!”她从窗口朝外面一座小黑房子喊了一声。一个男人,腰系一条皮围裙,出现在门口。
  “嗨,我说,所罗,”女人说,“我们的邻居今夜运不运他的物品过河?”
  “他会试试看能不能成功。”那男人回答。
  “离这儿不远有个人,今晚要试着过河,他会来吃晚饭,所以你最好坐下,等待他。那个小家伙真可爱。”女人说着递给哈利一块点心。
  但孩子因旅途疲乏,只是啼哭。
  “可怜的孩子,我一路上紧催他,他不习惯走路。”伊莱扎说道。
  “噢,把他带到这间屋里。”说着,那女人打开了一间小卧室的门,屋里有张舒适的床。伊菜扎把孩子放在床上,握着他的双手,看着他入了睡,而她自己却不敢休息片刻。她心里如火烧的,一想到追捕的人可能就要到来,她就急于往前赶路,她的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对岸的自由土地。
  五
  奴贩子听说伊莱扎带着孩子逃走,不禁怒火中烧,逼着施尔比先生为他备马,要率领人去追捕那可怜的女人。但是施尔比的黑奴们想尽了种种办法,千方百计拖延时间。
  一个伶俐的黑人山姆在黑利的马鞍上埋了一个有尖角的小硬壳果,因此,不论多么轻的份量都会激恼那匹坐骑,并在它皮上留下伤口。黑利一跳上马背,马就把他掀下地来。黑奴们都奔过去,装出帮忙揪住马缰绳的样子,而实际上是进一步刺激那匹马飞奔开去。这样折腾了近三个小时,最后山姆才胜利地把马抓住,牵了回来。这时那马已十分疲劳,所以追捕速度又因此而不如人意。
  如此这般,直到伊莱扎把孩子安置在小酒店里睡了三刻钟左右,追捕的人才终于来到了河边。伊莱扎正站在窗口望着河对岸,山姆第一个看见了她。
  他装作帽子被风吹掉了,大喊了一声。伊莱扎听见喊叫,马上从窗口缩回黑暗处,追捕的人群就策马绕过窗口,向酒店前门走去。
  伊莱扎浑身抽搐,就好像身上系了1000条性命。那间小屋有个旁门通向河边,她立即抱起儿子,向河上跑去。就在她跑下河岸的时候,黑利一眼就看见了她。他翻身上马,高声呼唤山姆和其他的奴仆去追赶,就像一只猎犬追赶一头鹿那样。伊莱扎不顾一切地奔到河边,后面追捕的人已跟上来了。
  她狂叫一声,就飞跃上了离河岸最近的一块浮冰上。河水翻滚着,冰块撞击,滚动,要不是被逼上绝路,没有任何一个清醒的人敢这样去做。追捕者都惊吓得大叫起来,他们双 手向天上高举,看着伊莱扎在浮冰上跳跃。
  大块的绿色的冰在伊莱扎的重量下吱吱发出裂响,她不敢在一块冰上多站一刻,就马上跃向另一块。冰块很滑,她好几次险些滑进水里,脚上的一双鞋也已失落,袜子划破了,脚上的伤口淌着鲜血,但她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什么感觉也没有,她那双呆滞如梦的眼睛一个劲儿地盯着俄亥俄的那一边岸上,那是她唯一的活路。
  一个男人在岸边看见了她,帮她爬上了河岸。
  “你是个勇敢的女人,告诉我你是谁。”他喊道。
  伊莱扎认出了这人的声音和面孔,原来他就是伊菜扎家乡附近的一个农场主。
  “噢,西姆斯先生!——救我——请你一定要救我——把我藏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人问,“这不是施尔比家的姑娘吗?”
  “我的儿子——这个男孩——他把他卖了。那边追来的是他的新主人。”
  她说着指向肯塔基那岸,“噢,西姆斯先生,您也有个小儿子的。”
  “是的,我也有儿子,”这人说着把伊莱扎拽上陡峭的河岸,“而且,你是个勇敢的姑娘,我喜欢勇敢的人。”
  他们上岸后,西姆斯先生说:“我很愿意帮助你。但最好的办法是告诉你去哪儿。”他用手指着岸上村子里的一所高大的白房子,“去那所房子吧,他们是善良的人。在那里没有危险,他们会帮助你的。”
  女人紧搂着孩子,告辞了西姆斯先生,向白房子走去。
  不久之后,在主张废除奴隶制的白人朋友的地下交通站的帮助下,伊莱扎与逃出来的丈夫会合,终于逃到了加拿大,获得了自由。
  汤姆大叔之死
  一
  汤姆大叔先被卖到路易斯安娜州圣·克莱尔先生的庄园上。圣·克莱尔死后,他落入了红河的植棉农场主雷格里手中。西蒙·雷格里是个极为凶残、没有人性的奴隶主。汤母很快就明白了自己艰难、悲惨的处境。他本来就是个勤劳、守规矩的黑奴,从不惹是生非,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他便越发检点,希望能逃避雷格里的迫害。
  雷格里知道汤姆是个一流的农工,但心里不知为什么却特别憎恨他——可以说是邪恶之人对善良的一种本能的嫌恶。每当他对那些黑奴施暴时,他总感觉到汤姆那无声的谴责。而汤姆在奴仆中的威望又引起了雷格里的妒嫉。他买汤姆时,原计划让他做工头,但很快他就发觉汤姆做 不到他希望的那样凶狠。于是他决定逼迫汤姆按他的意志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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