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效应第18章

  • 2015-01-07 19:09
  • 蝴蝶效应
  • 作者:伊芙·萨伦巴
  • 来源:网络

  56.回家

  二十四小时后,海伦坐在她多伦多旅店的客房里,仍然想不通为什么朱丽要害

  鲍勃,但如果不是她干的,她为什么一声不吭就逃之夭夭?如果不是她干的,那又

  是谁呢?日本黑社会?台湾黑帮?切诺普斯?其他什么人?他们都有可能、甚至可

  能就是这些人,他们杀人的可能性彼此不相上下。

  海伦累坏了,但因事情有了转机所以很高兴。她骂自己,那天到《艺术品追踪

  》的编印部去见鲍勃和朱丽时一定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然后她也许再次将杀手

  引至鲍勃住处。她和威尼到达拉斯维加斯的当天凶杀就发生了。大概是巧合……

  威尼和海伦从内华达州逃回多伦多是完全应该的。他们回来时两手空空,正如

  艾丽斯形容的是“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来的。最后,海伦用恺撒宫的一个公用电

  话打了匿名报警电话。他俩不能丢下鲍勃的尸体不管,但另一方面,威尼和海伦谁

  都无法等着应付警察的盘问。海伦不想忍受警察盘问那天晚上的情况,那样也许会

  使他俩待在拉斯维加斯好几个星期并且不能走开。她和威尼有重大的杀人嫌疑。对

  于威尼,他有了在名古屋的经历就足够了,他只想尽快回家,哪里还去多想此事道

  德不道德。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做出一走了之的决定。

  威尼安全地投入庆子的臂弯,海伦自己却陷入了难抑的苦恼之中。她从未见过

  南义,不管是南义生前还是死后,都没有见过,而且,他死在海伦卷入此事之前。

  这次可完全不同,她见过鲍勃,一见面便以为他无足轻重,没想到他的死却重重地

  压得她喘不过气。他被杀害,首先就使海伦想到到内华达去玩的“游戏”兴味索然。

  同时,她一向具有的理智这次也顷刻化成了灰烬。

  麦尔·罗缪勒的态度也是冷冰冰的。听到海伦开始行动却没能为他拿回梦寐已

  求的多米埃油画,麦尔的话语听起来是毫无兴趣、漠不关心。海伦禁不住不停地思

  索这些天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明白。她似乎无法控制所发生的一切,完全

  无能为力。更有甚者,为了过去紧张的几周,她付出了不少的代价——旅差费、时

  差、熬夜、快餐。她的身体疲惫不堪,腿疼背痛,她意识到自己快要感冒了。

  整整三天,海伦呆在客房里,活像一具僵尸。她看看电视,翻翻杂志,靠一瓶

  麦芽威士忌酒和盒饭维持生命。威尼给她打了一两次电话谈谈他的近况:庆子在滨

  海东路找了一套公寓,相当高级;她已订购了新家具,搬运工下月1 日来送东西;

  他买了票请海伦去看蓝樫鸟队的比赛。由于海伦不去,威尼便不再勉强。艾丽斯过

  来看海伦,想请她去吃晚饭,并找地方谈谈海伦可能认识的许多搞同性恋的人,但

  最终艾丽斯也摇着头走了。

  海伦仍然闷闷不乐,想起切诺普斯、麦尔和多米埃油画,索尼、南义和名古屋

  黑帮,阿谭、庆子和山姆大哥,拉德隆和鲍勃。她翻来覆去考虑每一件所知的事情,

  从方方面面猜测和怀疑,努力想把整个事件看得更清楚些,并理出一个头绪,以便

  对这个谜团的一切因素有新的认识。一次又一次她找到解释,又觉得不能自圆其说,

  最后终于将它们弃之一旁。

  终于在第三天晚上,电话铃响了,是麦尔打来的。“啊,太好了,你还在多伦

  多,我还以为你回温哥华去了呢。啊……不知我是否能说服你过来看我。现在就来,

  如果可能的话。我知道不该强迫你来……我当然会付给你报酬。如果你能过来……

  马上来,现在就来。”

  “你为什么找我?”

  “我需要你帮我拿主意。拜托。”麦尔的口气一反常态地犹豫不决,像换了个

  人似的。

  “我可不受任何虚伪誓言的约束,我可以在电话上给你提建议。你有什么麻烦?”

  海伦没好气地说。

  “现在有个人,也许你有兴趣见见。”麦尔诡秘地说。

  “谁?”海伦狐疑地问。

  “切诺普斯。”他不动声色地回答。

  “干嘛不早说?”

  有如获得解放一样,海伦把正在吃的烤鸡扔到一边,爬了起来,冲了个淋浴,

  穿好衣服,走出旅店。从麦尔打完电话算起,海伦一共只用了半小时就收拾妥当。

  她驾驶租来的车——哦!她讨厌租车来开,真想早日拥有自己的四轮啊!——向北

  奔驰在唐谷公园的路上,然后拐上401 号高速公路,来到布莱蒙特2800 号:宝石

  广场高塔大厦。

  海伦朝值班的保安人员点头致意,穿过熟悉的大厅,乘电梯到了16 楼。

  她满怀希望地按响了1609 房的门铃,麦尔立刻前来开门。

  “请进,请进。感谢你来了。想喝点什么?”

  “喝点啤酒吧。”海伦说。她跟着麦尔走进屋子,没注意四周摆放的艺术品。

  她仔细打量他带她进去的办公室,但是里面没人。

  “他在哪里?”

  “喝点北加拿大啤酒怎么样?”麦尔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小吧台里的酒。

  “好的,好的!见鬼!麦尔,你说要我见切诺普斯,现在就叫他出来。”

  “别急,海伦,我只说你也许会有兴趣见见,并没有保证他今晚就在这儿。请

  坐,喝点啤酒,然后听我说。”

  “你骗我!哼!”海伦这人从来不认死理,但这次显然光火了,不死拗。

  她坐下来,接过啤酒。麦尔松了口气。干瘦的他手执一杯白兰地,坐在办公桌

  后面。今天晚上他从上到下穿着一身时髦的黑色名牌运动衫裤。

  “我的确要听听你关于切诺普斯的意见。他就在多伦多城里。”

  “放屁。你见着他啦?他是谁?快说!”

  “让我慢慢说,一次只讲一件事。几天前我接到一份传真,签名是切诺普斯。”

  “什么时候?从哪儿发来的?”

  “四天前。那是你从美国回来的前一天,早在你打电话向我报告没能得手之前。

  传真从亚特兰大发的,你想看的话待会儿可以看看。现在请别再打断我的话。”海

  伦集中起精力听他说话。麦尔呷了口酒,接着说:“传真十分简洁精练,可以这么

  讲。首先,切诺普斯重申了他有兴趣与我合做生意的企图,然后他问我,他该做些

  什么或提供一些什么才能使我回心转意与他合作。换句话说,我需要他的什么信物

  才会做出决定。于是我告诉他:拿出另一幅多米埃油画的复制品,将它与我手头的

  那幅并排放在一起让我好好检查。他马上回了一个传真:‘画已上路,我带着它去

  见您。’签名是切诺普斯,所以我等着。今天我又收到电话,是市内电话,我与一

  个自称是切诺普斯的人通了话。他说要交给我油画,时间和地点由我决定。我让他

  明天中午来这里,然后我就打电话给你了。坦率地说,我对此事感到不安,平时我

  很少会这样。你对这笔交易的看法如何?我高度重视你的意见。”

  “我想我应该受宠若惊才是,可对不起,我根本没有这种感觉。这一切都是你

  搞的,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后来你胆怯了,现在却要我出‘主意’?

  什么主意?是否继续玩这个游戏?是否这家伙真的叫‘切诺普斯’?要不要继

  续跟他做生意?还是其他什么事?”

  “我明白啦。很抱歉你感到没有受到重视。我想我一直期望你帮帮我的忙,看

  在……过去的交情上。也许出于好奇,你一定想知道切诺普斯的底细吧?现在机会

  来了,请帮我对付一下,计划我们怎样做。明天中午他来的时候你先过来。来吧,

  海伦!你一定会想来的!”

  “哦,我是想来,可我拿不准自己是否喜欢这种真相大白的方式。你有什么证

  据说明这家伙就是切诺普斯而且没有被他牵着鼻子走?他也许是同你一样把那幅油

  画从别人那里弄到手的。他提出的合伙建议可能是个骗局。”

  “这正是我请你来的目的!我需要你冷静的头脑帮我明察秋毫。这另一幅油画

  若真的像你帮我从索尼那儿弄到的那幅一样能以假乱真!……我可能会飘飘然。除

  了用别的手段以外,我还请人用X 光把油画透视鉴定过。油画棒极了!欸,海伦,

  我知道你冒险南下去找油画,我想我至少会为你所花费的精力付给报酬。当然,我

  也会为这次咨询和你明天到场付酬。怎么样?”

  “要弄到那幅油画,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他要你先‘存款’才让你检查油画怎

  么办?多少钱?油画是放在这座楼里,还是放在你楼下的工作室里?

  你打算从外面请个专家来,还是事先在别处用X 光透视鉴定油画?既然我们一

  定要跟这家伙会谈,我需要了解投资多少、赚头多少。这是最重要的。其次,如果

  要我参与,我需要有人保驾。你同意吗?”

  “完全同意。我相信你在这些方面的眼光和权威。关于你的第一个问题,现在

  来谈谈。我将请一位外面的、搞化学及X 光透视检查的可靠技师来鉴定油画。我不

  找艺术品专家,为的是不想冒走漏风声的危险。我会存一笔可观的‘存款’,如你

  所说,但这要根据我对油画的检查情况而定。我当然懂得不少,足以判断这样做是

  行还是不行。这我并不操心,我操心的是……喔,我不想跟切诺普斯做交易,就算

  他真有诚意。我不想与他合作,不管怎样,我只想弄到与这有关的另外一幅油画,

  只是油画。你明白我的难处啦?”

  “是‘我们的难处’!你想哄骗这家伙!他也许是、也许不是真正的切诺普斯。

  他以为是与一个潜在的生意伙伴、腰缠万贯的伙伴打交道,而你只想把油画弄到手,

  然后跟他说再见!哇!但愿你已经买了保险。麦尔,你可知道切诺普斯一事已经造

  成两起命案了吗?至少已有两起。”

  “那么告诉我:有没有充实的理由相信切诺普斯本人对任何一起命案负有直接

  责任呢?肯定没有……”

  “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那有什么关系?南义和鲍勃不都死啦?现实点,麦尔。

  这很危险。”

  “如果你认为危险,大概就有危险吧。你觉得怎样安排有必要,就怎样安排,

  不过我们一定得做这事。”

  “好吧,但愿它不会成为你的葬礼。”

  “那是我该冒的风险。好,好!再喝杯啤酒?不喝啦?好吧。明天……”

  在以后半小时里,他们商讨如何与切诺普斯进行会谈。海伦最后离去时头脑有

  些茫然和没有把握,但事还是要做。她驾车穿过夜晚的车流返回市中心,没有注意

  到有辆小车跟踪她一直到她住的旅店。

  57.朱丽打电话

  “朱丽!你在哪儿?在拉斯维加斯时你怎么啦?”第二天一早,海伦连洗澡水

  都来不及擦干就赶紧接电话。电话里是朱丽重重的澳洲口音。

  “他们杀了鲍勃,天哪!我当然赶紧逃命。你也发现他的尸体啦,是吧?

  唉,你去那里之前我已去过那乱七八糟的房子,发现他已经被害,真可怕!

  你不如我了解他,他的死不会对你产生同样大的刺激。我可吓坏了。下一个追

  杀目标可能就是我。我连夜开车到了洛杉矶,一直与我的朋友住在一起。

  你怪我吗?”

  “我明白啦。”海伦说。“你现在在哪里?”

  “就在多伦多这里!我想见你,海伦。你能马上见我吗?”

  “让我想想。”海伦不愿让对方觉得自己其实挺急。“首先你得回答我一个问

  题。”

  “好的。”

  “那幅油画从名古屋一寄来,鲍勃真的马上把它寄到纽约去啦?我敢肯定当我

  那天下午离开你们时,它还在房里。”

  电话另一端是短暂的沉默。朱丽没料到海伦会问这个问题。

  “我拿不准。他也许还拿着,也许没拿。”

  “真的?你不知道?哎,朱丽!你的谎言我听得够多的啦。自从我们认识以来,

  我数都数不清你编了多少故事。这个谎我也不信,别再编啦,你知道油画的下落。”

  又是一阵沉默。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海伦没有在意朱丽的质问,继续关切地追问:

  “油画寄给谁了?鲍勃提到过一个‘专家’,是谁?”

  又是沉默。

  “鲍勃的叔叔,名叫贾森·福布斯。你也许听说过他。他是世界著名的艺术品

  专家。”

  “啊哈!他是不是又叫切诺普斯?因为有人自称是切诺普斯,正想在多伦多将

  油画卖掉。是那幅油画还是与它相似的另一幅呢?会有多少幅?这对你有什么特别

  的意义?”

  “是的,是的。鲍勃被害,《艺术品追踪》中断,贾森需要找个办法将油画出

  手。麦尔·罗缪勒是一位潜力很大的大买主。他是这个名字吗?”

  “是的,这并不难猜测。我好像记得你和鲍勃跟我说过你们与切诺普斯失去了

  联系,是真的吗?贾森就是切诺普斯?怎样才能使我相信你的话呢?”

  “你认为我找到鲍勃时他已经死了是撒谎,你认为我杀了他!”

  “确实有过这个想法。”

  “海伦,我没有杀他!不管你对我怎么看,我没有杀鲍勃。他是我的朋友。请

  相信我的话,相信我!”

  “你让我很难相信你的话。”

  “好吧!我知道自己并没有总对你讲实话,不过你可以站在我的立场来看看。

  在名古屋时,我有病,头脑糊涂,不知道谁是谁、该相信谁,但我不是杀手。海伦,

  现在你别以为我是杀手!”

  “是不是先谈贾森·福布斯?他是不是切诺普斯?”

  “见鬼,海伦!”

  说完这句,朱丽挂断了电话。

  通话突然中断使海伦莫名其妙。海伦瞅着手中的电话好一会儿。自己是不是太

  过火啦?好像是。朱丽打电话显然是要面谈一次,然而她没留电话号码就中止了通

  话,也许她真的因为被怀疑杀人而感到伤心烦恼。不过,朱丽一向玩弄伎俩,对她

  不能只看表面。

  她怎么知道我住哪里?她打电话来套我的话,其余的都是掩饰,所以她一旦套

  到了所需的情报就立刻挂断电话。

  朱丽想知道些什么呢?或者再确切些,海伦的话中有什么是朱丽想知道的东西

  呢?这不难猜测。第一,有人自称是切诺普斯,声称带着油画已到城里;第二,麦

  尔正跟切诺普斯磋商油画交易,但这情报并非只是朱丽一人得知,其实海伦也已从

  朱丽这里获得了一点信息,不管是真是假。现在还有一点不清楚的是朱丽来多伦多

  的目的。她来这里干什么?她将怎样利用从海伦这里得到的情报?

  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操心朱丽、她的动机与打算。海伦与威尼约好了共进早餐,

  他们又一次在她住的旅店的咖啡厅里碰头。她雇用他一天,威尼将在罗缪勒与切诺

  普斯会谈时为海伦保驾。

  58.切诺普斯的末日

  朱丽·派普坐在车里,对面是宝石广场高塔大厦。刚过十一点,她看见海伦来

  了。海伦开着车进了地下停车场,把车停在来访车停车处旁边。海伦走回来,由正

  门进入大厅。这时朱丽松了口气,并非可能对此有多少疑虑,而是确信贾森、海伦

  和麦尔三人要在麦尔的房间里会面,这很好。现在所要做的是等候贾森前来。一分

  钟后,她发动汽车,驶近斜坡,使用了一张通行证,进入地下车库,车库上清楚地

  写着:仅供本大厦住户使用。凭着及时租房,两天前朱丽成了宝石广场高塔大厦的

  住户。从此,她坐在大厦外等候海伦或贾森本人出现,朱丽确信他们中的一人或者

  两人总会出现,并会上到16层去找麦尔。

  前一天晚上她就做对了。海伦出现了,大概一小时后离去。朱丽跟踪她到多伦

  多市中心的红石旅店。起初朱丽不敢肯定是否应该在那天早上给海伦打电话,干嘛

  要让海伦知道她就在城里呢?但一切都干得很漂亮。她的预感很准:贾森·福布斯

  将在多伦多与麦尔会谈。她可以接近贾森,两发两中。

  贾森一出现,局面就是本垒打。在美国住了几年,朱丽使用的体育术语有了变

  化,主要是从棒球学的而不是从板球或英式橄榄球那儿学到的。

  朱丽把车停放在与她的公寓配套的停车房里,然后朝电梯走去,她按了18 层

  的按键,电梯上升时她屏住了呼吸。运气真不错,电梯经过一层大厅直接升到了18

  层。出了电梯,朱丽轻手轻脚地从楼梯往下走了两层,隐藏在消防门后的楼梯井边,

  窥视着16 层的一举一动。这时她确信没人看到她进了大楼,更不会发现她的隐蔽

  处。

  朱丽坐在冰凉的石阶上,抱紧她那穿着耐用工作裤的修长的双腿。她拿不准贾

  森一到,自己该怎么办,但一定会做些什么激烈的举动。

  朱丽以为自己躲在16 层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这可是大错特错了。一架保

  安摄像机摄下了她从地下车库进入电梯的全过程。另一架摄像机由于18 层通

  向楼梯的消防门被打开而自动启动。一层大厅里的值班保安正漫不经心地注视着这

  位住在第10 层的漂亮的新房客在上面将要搞些什么名堂。当朱丽坐在罗缪勒博士

  住的16 层石阶上的形象出现在监视器荧光屏上时,值班保安便按惯例向上司冯老

  板做了报告。罗缪勒博士是大厦重要的房客,带有价值连城的财物。冯老板对此一

  向小心谨慎,现在看到这种情况,立刻给麦尔房间打了电话,以防万一。过了一会

  儿,麦尔把电话交给海伦,“还是你来听吧,冯老板有事报告。”

  “好的。”海伦仔细听冯老板描述1004 号房间名叫维瓦莎·胡德的高个女士

  正在干什么,是否需要他上去查问一下?

  “别,冯先生,多谢。我知道她是谁。我们会处理的。谢谢您打电话来。”

  “好吧,没问题。凯莱莫斯夫人,很高兴您又跟我们在一起。”冯老板从不忽

  视职业客套。

  “来这里我也高兴。您还好吗?”

  “我很好,谢谢。您呢?”

  “还好。再次表示感谢,再会。”

  海伦放下电话,朝麦尔和威尼笑笑。他们在麦尔最宽敞的陈列艺术品的房间里,

  房间色调由棕到黑。房里放的主要是手工制造的文物,而不是艺术品。一个保存完

  好的阿伊达图腾占据了最醒目的位置;一张意大利设计的皮沙发贴墙靠放,后面挂

  着一块安第斯驼羊毛挂毯;一副哥萨克马鞍放在小木桌上,边上是一套穿在棕脸人

  体模型身上的日本铠甲;一架保存完好的法国十七世纪拨弦古钢琴;一组精美的三

  盏铜制台灯将古琴照亮;一套非洲鼓;一张英国弩;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麦尔的

  收藏品要不是作了一定的选择,否则简直是包罗万象,数不胜数。

  威尼坐在沙发上,麦尔则站在窗边。今天麦尔穿了一套有点中国风格的大红外

  套。他骨骼清瘦,长着一对斯大林式的眉目,外表活像《天皇》这部电影里的日本

  天皇。麦尔这副打扮是想镇住贾森·福布斯(不管是他还是别人),也是经过精心

  设计以加强可能发生的戏剧效果。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说是有位叫贾森·福布斯的先生在楼下要上来见罗缪勒博

  士。

  “让他直接上来。”麦尔命令道。海伦朝威尼点头示意,他立刻出外就位。房

  里只剩下麦尔和海伦。

  听到门铃声响,麦尔轻轻松松地前去开了门,让贾森·福布斯进了房间。

  贾森一言不发地走了进来,仔细地打量着他的主人和房间,猫似的巡视着。他

  也不问问主人是否同意,就一头钻进房间一间间检查起来。他的头挺得高高的似乎

  在细听动静,脚步谨慎而犹豫,他什么也没碰,什么也没说,好像过了很长时间。

  海伦和麦尔觉得又好笑又有趣,看着他从一间房到另一间房。

  贾森·福布斯又名切诺普斯,长得让人失望,没有一丝电影里的那副江洋大盗

  的样子。在他身上,没有一点能够显示出他是能够组织盗画行动、建立国际盗卖艺

  术品网络、操纵先进通讯的高手的痕迹。一眼望去,他只不过是个灰头发的毫不起

  眼的小人物。

  他的个头不高,头发稀疏,眼睛的色彩极淡。身着保守的伦敦式西装,脚穿一

  双擦得锃亮的皮鞋,里面的白衬衣上系着一条并不时兴的窄领带。他挺像一个国际

  艺术品专家似的英国绅士。他的窄脸长得像是存心不想引人注目。海伦想仔细瞧瞧

  这家伙有什么特征可记住,结果只发现了他戴着的一只昂贵的劳力士表有点显眼。

  福布斯回到棕色房间,仍然不正眼看海伦。他最后转过身子对着麦尔,上上下

  下打量着高个子的麦尔,像是农夫打量牲口。然后他笑了,露出小而整齐的牙齿。

  “很好,很好。确实很好。现在我想喝点饮料。咖啡。”他坐了下来,坐在威

  尼刚才坐过的沙发上。麦尔一言不发,离开了房间。海伦则搬过一张古董椅,径直

  在福布斯面前坐下。

  “克诺普斯?你就是克诺普斯?”她没说“切诺普斯”而是第一次读成“克诺

  普斯”,要是对方没反应,就再读“切诺普斯”试试。

  “是啊,是啊,不过那些都已经用不着了。当然,我是贾森·福布斯。

  你就是海伦……卡莱莫斯。你为罗缪勒博士效力?”

  “罗缪勒博士和我将从现在开始共同工作。你的天才或许会对我们有用。需要

  你的时候会叫你。现在你去给我煮些咖啡。”

  海伦没有动。相反,她用平静的声音说:“我想麦尔先生正在煮咖啡。

  何以见得麦尔会同你一起工作?那得由他决定。”

  “我们会合作的,当然,我们会的,但别在意。你是不会了解任何东西的。”

  海伦不动声色。

  “你还能拿出什么?你的整个网络都垮了,《艺术品追踪》也没了,两个人已

  经丧了命。更有甚者,我敢说你破产了!假如你的牌打得不错,或许麦尔会给你一

  点施舍。这就是一切。”

  贾森镇定自若。

  “我已经说过,你是不会了解任何东西的。罗缪勒博士是收藏家,他想要一幅

  油画,而油画在我手上,他会不顾一切得到它的,收藏家都差不多,这一点我十分

  清楚。”

  “噢,他可能会向你出价购买那幅多米埃油画。不过他想先看一下油画。

  至于与你合作,如果我是你,就不指望了。”

  “咱们的谈话到此结束,叫博士来,你给我走开。”

  “我去看看咖啡煮得怎么样了,我也来一杯。”

  海伦走进房里,看见麦尔正倚着墙,他一直在偷听海伦和福布斯的谈话。

  他俩走进厨房,咖啡刚刚煮好。

  “这家伙疯了,而且疯得厉害!”麦尔说。

  “我想还没有完全证明他疯了。我认为他很古怪,还很危险。他对多米埃油画

  的要价只是‘伙伴’合作关系。他根本不打算把油画让你鉴定或者卖给你。”

  “他说要同我合作是什么意思?我讨厌去想他所指望的‘伙伴’合作关系是什

  么。他确实暗示切诺普斯的事情都已完结,是吧?”

  “是的,他好像已经把自己的那部分历史抹掉了,包括鲍勃·福布斯和《艺术

  品追踪》。我敢打赌,他一定有了新的发展伙伴关系的计划。他出主意,你出钱。”

  “对,我们最好赶快回到房间去,拿上咖啡壶!”麦尔拿起三只杯子,挺了挺

  腰回到棕色房间。福布斯仍旧坐在沙发上,双脚并拢,双手叠放。他用冰冷的目光

  注视着他们。

  “咖啡,好哇!”他取了一杯,细细品了一口,接着说:“罗缪勒博士,与您

  在一起我感到万分高兴,有您这样的人做我的初级伙伴真是太好了。您这里真豪华,

  您的收藏品真棒!多伦多是个做艺术品生意的理想地方,您的为人也是有口皆碑。

  一切完全符合我的计划。恭喜您!”

  “您是否有点操之过急了?我的理解是:先把我通过索尼·伯克从你手上买来

  的那幅多米埃油画的复制品拿来鉴定一下。根据鉴定结果,我再决定是否资助拓展

  你的复制生意,这就是我准备做的一切。”麦尔声音坚定,小丑般的脸也十分严肃。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福布斯,抖动着花里胡哨的戏装,借以强调他说话的分量。

  “现在还没有必要那样做。当然,您是这样的聪明,一看便知油画的真伪。”

  “我倒不这样认为。把油画拿出来,否则不做交易。”

  “您会改变主意的。”

  “是吗?我会吗?我不以为然,但是,我准备考虑从你手中购买那幅油画,或

  者至少在我鉴定油画的时候,给你存下一笔款子。”

  “不行。”

  “为何不行?”

  “我从来不讨价还价。”

  “现在你就考虑一下吧。海伦和我一直在讨论你,切诺普斯先生。”忽然,麦

  尔的语气变得讥讽起来:“你的整个计划已经彻底破灭,你到这里来说明你已走投

  无路而只能找我,你的处境不妙,没有资格发号施令另提条件。”

  “您这完全是错觉。切诺普斯已经不在了,往事已经一笔勾销。我的知识和力

  量是消灭不了的,这才最重要。我给您的条件非常慷慨,您可以参加我的下一次冒

  险。您一定会的。”

  “一笔勾销?什么意思?”海伦插话道。

  贾森·福布斯用他那双无色的眼睛盯着海伦的脸。

  “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人与我、与切诺普斯有关连。你们所知道的以及你们以

  为自己知道的都没有任何记录。”

  “我同意麦尔和我在这方面对你不能造成任何威胁,但是索尼·伯克呢?

  还有拉德隆伙伴呢?南义呢?”

  “南义已经死了。其他人从未听说过贾森·福布斯。”

  “是啊,南义是死了;鲍勃·福布斯也死了,他还是你的侄子呢。我想,太方

  便了。”

  “对,一笔勾销了。我的新计划已经订好,剩下要做的就是按计划行事。

  博士,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与我共同合作的人就是我的死对头。”

  “听起来像是恐吓。”

  “我不想讨价还价,也不会恐吓。”

  “我的回答是不,”麦尔停顿了一会儿,“我不需要你,也不需要你疯狂的阴

  谋诡计。海伦,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有个人我想让你见见,福布斯先生。知道你叫福布斯的人并没有都死光。朱

  丽·派普还活着。”海伦说着提高了嗓门。

  房门一下子大开,威尼和朱丽·派普冲了进来。朱丽飞快地扫了房间一眼,挣

  脱了威尼抓住她胳膊的手,毫无防备地朝福布斯冲去。

  “贾森!你这个王八蛋,杀人犯,你还带着杀死鲍勃的那支枪吗?”她质问。

  没有人看见他动弹,但转眼之间贾森·福布斯手上出现了一支小手枪,枪口指

  着朱丽,纹丝不动。朱丽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正带着枪呢!”

  “你这个混蛋杀人犯!”朱丽又骂道,“你干嘛要杀他?鲍勃没有害人。”

  “他就是《艺术品追踪》,《艺术品追踪》应该除掉。他是个老赌棍,一旦没

  有钱就不能受到信任。他知道我是切诺普斯。你们也应该明白我不能让他活下去。”

  福布斯疲惫地说,好像是在对孩子解释人人皆知的事情。这是他为自己行动辩护得

  最贴切的一次。“关于鲍勃这些解释已经足够了。很高兴你在这里,朱丽。你还可

  以帮我做很多事情呢。你现在马上跟我走。”

  枪口未转,但目光却刷地指向了麦尔。“博士,如果我们携手,那么就没有任

  何东西会阻挡我们前进。您不与我合作是个错误,您会后悔的,再见。”

  福布斯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枪口仍然指着朱丽,并不理会房间里的其他三个人。

  “我才不会跟你走!”

  “哦!你会走的。转过身去!”他一只手稳稳地握住手枪,另一只手挥手示意。

  他走近一步,仍然不理会其他人,显然,他认识到自己是房里唯一带着枪的。

  麦尔心里一慌,突然朝身旁墙上的弓弩摸去,福布斯笑了笑,不慌不忙地向他

  开了一枪。

  房间里顿时大乱,朱丽扑向福布斯,大叫:“我杀了你!”她这一扑十分突然,

  出人意料,使福布斯拿不稳手枪,朱丽趁机从他手中夺过了手枪,眼看她就要朝福

  布斯开枪了,海伦大喊了一声:“小伙子!”

  她的喊叫惊醒了威尼。起初他也被枪吓了一跳,看到朱丽扑向福布斯时又是一

  愣。听到海伦的喊叫,于是就从后面一把搂住了朱丽,让她的胳膊动弹不得。随即

  他便轻松地将手枪夺下。

  “小伙子!”看见福布斯想趁机从威尼身边溜走,海伦又是一声大喊。

  “哪里跑!”威尼哼了一声。当福布斯溜过威尼身边时,威尼用福布斯自己的

  手枪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才平静下来。福布斯被扔在沙发上,抱着头静静地趴着,

  威尼在一旁看着他。麦尔只是受了点轻伤,子弹从他耳边几英寸的地方飞过,擦伤

  了他的肩膀。海伦把还在发抖的朱丽带到一边,给她倒了杯咖啡。几分钟后朱丽才

  定下神来,说:“谢谢你们俩!很高兴你们没让我杀死这坏蛋,但现在你们把他怎

  么处理?不能放他走。”

  “放他走?不行。这样你就不会安全。”

  “我知道。那么叫警察?是他朝博士开枪的。”朱丽朝麦尔笑笑,麦尔似乎不

  大关心肩上的伤口,而是更加关心他那漂亮的衣服受损情况。“让我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朱丽·派普。久仰您的大名,今天终于有幸见到了您。”

  说着伸出了手。麦尔开怀大笑,握住了朱丽的手。

  “你好!派普夫人!真是荣幸。你实在应该打他一枪。知道吧,他把我的天皇

  戏服都搞坏了,但别叫警察,这只是小小的擦伤,不值得叫警察来招更多的麻烦。

  但既然他是杀人犯,而且自己也承认,我想他应该以杀人罪被捕而不是以损坏我的

  戏装而被捕。你不这样认为吗,海伦?”

  “然而,他没在加拿大杀人,也没受内华达州的通缉,就我们所知是这样的。

  那我们怎么办?”

  朱丽抬起头看看福布斯。

  “我肯定名古屋警察会审讯他的,希望我们能把他送到名古屋交给铃木。”

  “很可能会那样做,”海伦略作思考后说道:“威尼,是不是打电话给庆子,

  告诉她和山姆大哥我们抓到了什么。草下对又叫切诺普斯的贾森·福布斯一定会很

  感兴趣的,他们很走运,可以从我们手中把他带走。”

  在房间的另一边,福布斯嚷嚷开了:“主意真不错,我应该早就想到自己去找

  草下先生。我可以和他做生意。我帮他干掉了南义,他会感谢我的。”

  但没人理会他,海伦挥手示意威尼去打电话。

  一小时后,贾森·福布斯从宝石广场高塔大厦被带走。他额上的伤已慢慢变青,

  但仍然是那副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模样,乖乖地跟着威尼的大舅子走了。威尼和庆

  子也跟去了,以防福布斯改变主意,觉得被押送去名古屋终究不是什么好主意。他

  们离去的时候,海伦想的是草下会怎样对福布斯的“不讨价还价”的原则作出反应,

  恐怕他是活不到下一个生日了。

  “那幅油画在哪儿?天哪!我们把我的多米埃油画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们一关门,麦尔就大声嚷嚷起来。

  “没有,没忘。我想福布斯根本没有油画。对吧,朱丽?”海伦转身对朱丽说,

  “鲍勃从未把油画寄去纽约或芝加哥或其他任何地方。再说福布斯又不在纽约,他

  在拉斯维加斯。他杀了鲍勃,毁掉了《艺术品追踪》,去寻找油画,但在那房里没

  有找到油画,因为你把它带走了。你现在把它带在身边,对不对?朱丽?”

  “油画就在楼下我的房里,我把它送给你,送给麦尔。我再也不想看到另一幅

  油画!特别是假多米埃的油画!”

  “真的?”麦尔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却又很疲惫,即使是一点轻伤也难免会

  造成一些损失,他的整个身体开始变得软塌塌的,像个倒下来的稻草人。“海伦,

  能否请你替我关照一下那件小事,谢谢。女士们,请原谅!我感到膝盖有点发软,

  都快站不住了,我最好还是躺下来,不然真的要垮了。

  哦,亲爱的,明天我还得把那枪眼补上。今天早上真是刺激!我还从来没这么

  开心过……”

  “睡上床去,麦尔!闭上嘴,好好休息,吃两片去痛片,睡觉。”海伦打断了

  他的话。“把你房间的钥匙给我,我来料理你的东西。”

  在1004 号房里,朱丽很快拿出了“多米埃伞”,就是铃木在名古屋他的办公

  室里仔细研究过的那把伞。是玛蒂娜·卡亚特用邮袋将伞包好,然后寄到朱丽在拉

  斯维加斯投宿的机场旅店的。伞装在邮袋中,油画保存得很好,不怎么拳曲。朱丽

  把邮袋递给海伦,海伦根本没从邮袋中取出伞来观看油画。

  和朱丽一样,海伦已经看够了这幅油画,不管是真迹还是赝品。相反,她把邮

  袋往地上一扔,扔在长沙发旁的地板上,与朱丽的提包并排放在一起。然后舒舒服

  服地坐了下来,似乎想在这儿多呆会儿。朱丽心领神会,便从厨房里端出一碟果仁

  和两瓶啤酒,然后坐在海伦的身边。

  开始几分钟她俩随便聊着天,你问一句我答一句。朱丽向她解释了自己是怎样

  找到麦尔的住址,租到宝石广场高塔大厦的房间,然后在前一天晚上跟踪海伦并发

  现她住的地方的。用不着说,朱丽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贾森·福布斯来

  找麦尔时,与这个杀人凶手做一次面对面的较量。朱丽相信福布斯一定会来,海伦

  想听的就是这些。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对不对?没听完你是不会走的,对吧?”朱丽终于问道。

  “好像是这样的。”

  “你特别想知道什么?……哦,但你得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这幅油画没有寄

  往纽约,而是在我身上?”

  “它不会跑的,除了交给切诺普斯以外,你会时刻将油画带在身边的。

  你告诉我假如切诺普斯不愿别人找到他,别人也就无法找到。这话表面似乎有

  理,实际却有漏洞:怎么可能通过运通公司将油画寄到纽约?公司不会将东西送到

  只标号码的信箱里面,公司邮寄东西必须有纽约的具体地址。再说我估计切诺普斯

  在欧洲以外也有活动,又加上鲍勃不打自招,说已把油画寄到纽约请一位‘专家’

  鉴定。他是幻想家,不像你,你是个大骗子,他不是。

  这就是我怎么知道的原因。现在该你说了。”

  “有趣!这证明你很难受骗,即使是‘我这样’的骗人高手也骗不了你。

  我肯定以后我们还是会讨论这个问题的。如果你不介意,请允许我再问一个问

  题。”

  “说吧。”海伦呷了一口啤酒,神色显得轻松自如。

  “为什么你没有听信关于阿谭杀人的话?你知道,台湾黑帮是一群杀手。你怎

  么知道是福布斯干的?”

  “我不知道是福布斯干的。记得吗,我根本不知道有福布斯这个人存在,我只

  知道是切诺普斯,而他可以是任何人。我起初确实认真考虑关于阿谭和台湾黑帮可

  能杀人越货的说法。黑帮是真实存在的,但是认为阿谭要对杀死南义负责,这可就

  太过头了。首先庆子跟我谈过阿谭,然后她用这个名字把你吓得赶紧逃离名古屋,

  阿谭确有其人,但大家都可以用他的名字来吓唬人。

  我一看到鲍勃的尸体,就肯定既不是台湾黑帮也不是日本黑社会杀的南义,如

  果他们任何一方介入,事情就会完全两样。我认为,黑帮的介入,很明显地至多只

  是打扛擦边球而已。”海伦停了一下,考虑着下面的措词。“你是我怀疑杀害鲍勃

  的对象之一,知道吧?还有那个神秘的白种人,他知道我住在安乐旅馆。他从哪里

  得到的情报?我想可能就是切诺普斯或是他的走狗。

  他要么从卡亚特那里要么直接从你这里知道我的行踪。是卡亚特把我的地址给

  贾森·福布斯的,对吧?至少卡亚特知道一点你做的事情,她不仅仅只是你的律师,

  而且还是你的朋友,对吗?所以要么是你要么是那家伙杀害了鲍勃,我看不出还有

  什么其他人也牵了进来。其次那房子的样子告诉了我,房子不只是被人捣毁,而且

  是被搜过,找什么?油画似乎最可能是人要找的宝贝,但是到那时候,我还趋向于

  相信是你拿着油画,那么你干嘛要乱找一气,甚至杀死鲍勃呢?你明白此事多么复

  杂了吧。”海伦停了下来。

  “继续讲。”

  “好吧。我看见《艺术品追踪》编辑部那台碎纸机切碎的纸被撒得满地都是,

  顿时明白切诺普斯(不管他是什么人)要关门闭店。除他以外,谁还会花时间将可

  能惹火烧身的纸迹摧毁得如此彻底?无论是台湾黑帮还是日本黑帮都会将那些东西

  带走,万一有什么价值呢。只有切诺普斯,也许还有你,具有彻底摧毁《艺术品追

  踪》的动机。福布斯刚才告诉我们的话证实了我的想法。我的判断怎样?”

  “哇!太棒了!你真了不起,看得很准。海伦,真的!你说的完全正确,一点

  也没有漏掉!真聪明。”朱丽的眼中流露出钦佩的目光。

  “过奖,过奖。把你的事情经过给我讲讲,好吗?”

  “别担心,我会告诉你的。我知道贾森是《艺术品追踪》的幕后主谋,而鲍勃

  不可能仅仅是为了活命而搞起杂志的。唉,这一语双关真是不幸。不管怎样吧,我

  原来以为,贾森来到他的侄儿鲍勃喜欢居住的城市,是诚心诚意前来帮助鲍勃扩展

  业务的。这座城市,当然是指拉斯维加斯啰。鲍勃是个赌瘾极大的赌棍,为此他的

  妻子依索贝尔离开了他。我第一次到亚洲去时,就发现鲍勃显然是在被贾森利用。

  后来我见到了贾森。”朱丽说到这儿停了一下,从这儿往下的事情就变得扑朔迷离

  了。“这很难用预感来解释,但我还是去了亚洲。一时间我还真的喜欢上了旅行。

  那时候,一切都很刺激。艺术品世界充满了如此多的作假、欺诈、偷盗和污七八糟

  的东西。小偷小摸、把赝品卖给阔佬、欺骗保险公司几乎触目皆见,唉,这无损于

  任何人的轻微罪行……这些还其乐无穷。所以,我为什么又不干呢?”

  “生活就是‘性、毒品和摇滚乐’,这可是你曾经对我说过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哦,是的,当我向你描述索尼的时候说的,想起来啦。我

  想以后再不会那样看待生活了。你真无法预料到,坏事会一个接着一个地来,太多

  了。杀人就是一个。我承认自己不怎么在乎南义,我只见过他一次。在名古屋时我

  生了病,是被南义的事吓坏了,但鲍勃的死才真正使我震惊了,我一进那房子就立

  刻明白是贾森干的。后来我要做的一切就是抓住他,这个没心肝的混账!这是他的

  亲侄子啊!对此我至今仍难以置信。”

  “好啦,你抓住他了,可以这么讲。在拉斯维加斯所发生的事我很清楚。

  你再多讲一点关于香港和日本的情况,你跟南义搞了些什么名堂?”

  “那我还得再往前追述一点。去年贾森到了名古屋,是与他们艺术馆的某个展

  览有关。他应邀发了言,后来他在一家‘快活酒吧’碰到了南义。我想就是那家酒

  吧。他们开始谈天说地,你知道的。很显然,南义喜欢跟外国人打交道。再说,南

  义对艺术品生意也很感兴趣,同时也很想借做艺术品生意的机会从日本黑社会中解

  脱出来。贾森离去以后,他们保持通讯往来,南义寄给他有关日本艺术品市场的信

  息,贾森则向南义暗示一些有关他的切诺普斯的计划。他甚至卖给南义一些盗来的

  日本版画——我记得贾森对此常常引以为自豪,后来贾森打电话到香港,叫我去日

  本发展南义入伙。”

  又是一阵沉默。

  “作为伙伴?还有什么?”海伦提醒道。

  “是啊,作为合作伙伴。我后来意识到贾森的生意进行得并不怎么好,他的切

  诺普斯交易是重名轻利的,要做好这生意花费巨大。你见过贾森,知道他是个十足

  的妄自尊大狂。他想扩展艺术品的买卖,但需要资助,于是他选择南义作为提供资

  金的来源,但是南义很狡猾,一旦他发现贾森的远大目标是盗窃台北的国家博物馆

  里的艺术珍品,他拒绝了。他不愿与台湾人搅和在一起。把这讨厌的事长话短说吧。

  我到达名古屋的时候,南义已无心与贾森搞什么伙伴合作关系了,他打算自己单干,

  将贾森的切诺普斯计划拿来在自己的地盘上做生意。那天晚上我们在那可怕的地下

  街里谈话,我把一份目录的复印件交给了他,答应把他坚持要看的那幅油画给他看

  看。当然,我也不知道他是在欺骗我和贾森,他想得到他能够捞到的一切,你明白,

  贾森就在附近,等着听我告诉他南义已上钩的消息,但后来我没有打电话给他,因

  此贾森知道大事不好。他将在第二天晚上与南义进行认真的商讨。唉!你见过贾森

  讨价还价是什么样子了吧。他要么亲手杀了南义,要么就是雇用当地人干的。你可

  以任选其中一种说法。”

  两人沉默良久,朱丽又端了两杯啤酒。

  “我感到这一切都很可怕,海伦,好像都是我的过错。我真是傻瓜,居然为贾

  森做事,然后我从他那里拿钱。我真傻!”

  海伦打断了她的话:“放松点,我现在知道了旋律,就不用再听歌词了,你所

  说的确实使我对在名古屋所发生的事情有了新的不同看法。这么说切诺普斯一直就

  在城里!你知道的,他住在哪里?”

  “事实上切诺普斯并不住在名古屋。自从他们在艺术馆认识之后,便感到在名

  古屋那种场合做这种交易太危险。于是他住到了京都,从名古屋乘火车到那儿只有

  很短的一段路。很多旅客每天乘火车可以打个来回。”朱丽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

  又说了下去。这次海伦没有打断她的话。“听我说,我感谢你,你没有因为我在此

  事中有份而把我打入地狱。在医院病床上醒来时,我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我一心

  只想尽快逃离那里。所以我骗了你,如你所说……但我从未想过要装得比我应该装

  的更好。”

  “什么意思?”

  “就是对你来说,我现在应该才算显露出了我的真实面目,是吗?”

  朱丽此时正想把她们引向何处,是再明白不过的事了。一瞬间,海伦想把事情

  消灭在萌芽阶段,然后告辞。只是她找不出那样做的理由,朱丽正在诱惑她,她又

  何乐而不为呢?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有没有跟正常女人睡过觉,海伦?”

  “当然,赶时髦的人偶尔也来找我这老同性恋玩玩。当今搞一点同性恋冒险挺

  时髦的。”海伦笑了起来,“我倒不怎么喜欢,你真的那样想?想尝试一下不同的

  新东西吗?比如蚂蚁钻巧克力?”“不,我试过蚂蚁钻巧克力了。你要不要跟我这

  个正常的女人睡觉?”朱丽的手从长沙发的靠背上伸过来朝海伦摸去,她俩的目光

  相接到了一起。

  “如果你尝试一下后,怎么办?你肯定会放弃‘正常的’生活?”

  “如果我喜欢,我可以是‘双性恋’,像索尼一样。”

  “别指望那样。”海伦将朱丽游移不定的手攥在自己的两手之间,她的疲劳和

  压抑也随之烟消云散,好像从未存在过似的。

  “我希望你带了牙刷来。”朱丽恶作剧地悄悄说,一边与海伦接吻。

  “离家时从来没忘记带过。”海伦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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