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效应第6章
- 2015-01-07 19:07
- 蝴蝶效应
- 作者:伊芙·萨伦巴
- 来源:网络
19.医生
海伦在走廊一侧的一间小办公室里找到了庆子,她正在与两位男医生交谈,或
者说是在聆听。另外还有一位女护士立在一边,每说一个字她都殷勤地点头。海伦
的出现引起了小小的骚动,人们既感到好奇,又伴随着一丝不快。出于礼貌,现在
这场谈话需要用英语继续进行。那位年长的医生多少有些不情愿,因为用外语说出
的话很难产生权威的效果,即便他的外语是一种受过专业训练的熟练的外语,但相
对海伦来说,他的英语并不出色,只能说就其本人当然是绝对出色。因此,他把阐
释朱丽病情的任务留给了比较年轻的同事,自己则不时用结结巴巴,但还算过关的
英语插上几句,做些补充和修正。眼见自己的资深地位得到巩固,他便鞠躬退出,
护士则尾随其后,留下年轻医生来应付海伦。现在,年轻医生终于得以坦言,他们
尚未确诊朱丽到底得了什么病。
医生拿出一张女性生殖系统的骨骼截面图。看上去跟小牛凸出的鼻子和伸展着
的牛角十分相似。他指着一只“牛角”说:
“我们认为问题出在这儿,在输卵管里,可能是宫外孕。”
“什么叫‘宫外孕’,医生?我从没听说过。”
“大多数人都很幸运,不会有这种问题。它是指受精卵无法到达子宫,在输卵
管里受到了阻塞。”
“哦?有多严重?”
“相当严重!果真是这种病的话,必须进行手术,手术后经过两三个星期,病
人才得以好转。”
“朱丽能否忍受得了在医院待上这么长时间,我很怀疑。请告诉我,你要多久
才可做好手术的准备工作,必须做手术吗?”
“很快,很快了。我们已经做过测试,结果可能今天下午出来。由于有庆子小
姐在这里为病人担保,我们将尽快动手术。再等下去就危险了。”
“谁来做手术?是你还是这方面的权威?”海伦朝刚刚出现在门边的另一个男
人点了点头。年轻医生一边继续对海伦微笑,一边拼命向庆子使眼色。
帮忙他应付这个残酷的外国女人的角色该由她来扮演了。有良好社会经验的日
本女人向来会不遗余力地替男人们铺平道路,至少在公共场合都是如此。
至于庆子是否会积极响应便永远不得而知,因为她刚要脱口而出的话被突然出
现的刑事警官春雄铃木以及尾随其后的大个子警官打断了。殿后的则是那位自负虚
荣的老医生,他是不会错过这种精彩场面的。
20.铃木在医院
铃木早就注意到了医院候诊大厅里这个高大的西方男子。他伸着腿懒洋洋地藏
在蓝白相间的椅子里,对他来说,这椅子似乎太小了。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人或者
什么事。铃木不由自主地把他与自己前来寻找的神秘的西方女郎联系在一起。一个
好警察应该善于怀疑一切巧合。在整幢大楼里,找得着的西方人恰恰也没有几个。
这是一次在适宜的时间里进行的调查。他的紧急调查目标是那个女病人,当然还有
上木庆子。
医院里只有一位西方来的病人,人人都听说过她。当他赶到医院的行政管理区
时,他已经听到了关于她的种种传闻:她有两米高;她死了;昨天夜里,也有人说
是前天夜里,她被人发现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下通道里;她被强奸了;她被枪杀了;
她怀孕了;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她长得很丑;她长得很漂亮……他把这些传闻理解
为,有不少人来看她,其中一位就是在候诊大厅里见到的那个高大的西方男人,也
包括刚才来过的那两个女人,有一位也是西方人。每一个警察都非常明白,传闻与
他们的工作毫不相干,没有必要都去弄清楚,这一点在警察的经验里是很正常的;
然而,每一个警察都希望知道得更多,并知道它们精确与否。
医院的行政管理区位于一幢独立的大楼里,比起医院本身,它甚至更为空旷、
豪华和晦涩。礼貌周到的工作人员把铃木带至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
他在办公室中央的一张写字桌前站住,向院长助理作了自我介绍,并阐述了他
此行的目的。他如愿以偿,得到了充分的合作。
“那个西方女人名叫朱丽·派普。她是,让我看看,是前天夜里住进来的,当
时已经是深夜了。是被一位先生用出租车送来的。很可惜,他没留下姓名就离开了。
她身上没有身份证,所以直到今天早上她苏醒过来后,我们才知道她是谁。她说了
她的名字和她在名古屋的联系人。是的,就是上木庆子小姐。上木小姐不久以前刚
到过这里,还跟朱丽的主治医生作过交谈。你可以在妇产科那层楼里找到她……不,
我不能告诉你她得了什么病,请原谅,你得问医生。别客气,非常高兴能为警察效
力。”
去妇产科的路上,铃木遇到了他的大个子警官,几分钟后,两人一齐去拜访海
伦、庆子和那位对此很感迷惑的年轻大夫。
21.与海伦碰面
针对错综复杂的形势,铃木迅速而明确地进行了分工布置。大个子警官负责向
朱丽的治疗小组询问有关派普的情况;铃木则集中精力对付上木庆子和南义办公室
的神秘的造访者海伦·凯莱莫斯。不像那位自负的老医生,铃木能操一口令他引以
为自豪的流利的英语。对于英语的应付裕如使他不必产生丝毫的怯意。他向海伦作
了自我介绍并出示了证件,海伦则拿出她的护照和温哥华的业务名片。铃木仔细看
了看,说:
“凯莱莫斯女士,真高兴能在这里遇到侦探同行。我以前从未遇到过。
你昨天去了南义的办公室,对吧?”
“对。”
“也许你本该是朱丽,那个正躺在医院里备受病痛折磨的女人,所以非常高兴
看到你平安无事。这似乎是一个令人遗憾的误会。”
“是的。”
“你和上木小姐正在这里探望朱丽·派普女士?”
“是的。”
“凯莱莫斯女士,请好好跟我们合作。你为什么要来名古屋?不是来旅游的吧?”
“不。我是来找派普小姐的。”
“啊,和楼下那位高个子先生一起?”
“是的。”
“他叫……”
“威尼·蒂伦。”
“谢谢。现在请你做进一步的合作。派普小姐是什么人?她来这儿干嘛?”
“我不知道。”
“是否在寻找一个你所不认识的人?请解释一下。”
“请原谅,那是秘密。”
“对警察而言就不是秘密。很遗憾你必须告诉我。这是在进行谋杀案的调查。”
“你是说谋杀?谁被谋杀了?”
铃木转了一圈,视线从海伦移到庆子,回答道:
“上木小姐的老板,南义哲先生。”
“南义被谋杀了?!怎么谋杀的?什么时候?”海伦试图继续抓住铃木的注意
力,好让庆子有更多的时间接受这个消息。
“可能是昨天夜里。你最后一次见到南义先生是什么时候?请告诉我。”
“我从未向他眨过眼睛。”
“眨过眼睛……?哦,你是说你从未见过他。那么也许我最好问问这位上木小
姐?”
铃木用日语继续问道:
“你最后一次见到你的老板,或者说最后一次接到他的电话,是什么时候?”
“他真的死了!噢,我必须打电话给他的姐姐。她该有多伤心!太可怕了,太
可怕了。”
庆子转眼之间便像一个婆婆妈妈的日本女人那样,一惊一乍絮絮叨叨地说个没
完。在西方人眼里,这种说话方式简直低下之极。海伦发现她一旦使用日语来说话
和作答,便会对任何事情都变得无能为力,从而陷入日本女人传统的说话行事方式
之中。这实质上是语言的文化专制性,它使人奴性十足。
“我很抱歉,警官,非常抱歉,我记不清了。噢,对了,他来过电话,是昨天,
我想是的。我有好几天没见到他了,他一直没到过办公室,自从……那里也许有人
知道。非常抱歉。”
“你跟他通过电话,是不是?昨天?什么时候?说了些什么?”铃木连珠炮似
的发问,试图使她阵脚大乱。要吓唬一位年轻的日本姑娘,即使是受过良好教育的,
也并非难事。对此,他的自信溢于言表。他也知道,与海伦的对垒他没有占据优势。
这个年长的西方女人不是那么轻易被恐吓的,而她却可以得心应手地用英语捉弄他。
尽管海伦不懂日语,但她对心理活动的理解能力非凡。看到目前的态势,她趋前一
步说:
“让她放松些,警官!你没看见上木小姐很难过吗?给她一些时间调整自己的
情绪,我相信她会回答你的问题。来,庆子,坐下。要杯水吗?还是咖啡吧。铃木
警官,我们需要弄点咖啡给上木小姐,请帮帮忙。现在,庆子,放松些。我知道这
件事的确令人震惊,但你自己必须学会调整自己,好吗?
不,我不会离开你,我就在这儿。”
作为一名聪明的警官,铃木知道何时该宽容以待。于是他拨通电话,请他的大
个子警官接听,告诉他准备大量的咖啡,并把威尼接来,如果他还在那里的话。然
后他回转身继续向两个女人提问,直到他在最大的限度上获得他能获得的情况。
又过去了一个小时,庆子近来与南义的交往情况很快便明朗了。她已有好几天
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她只是在前一天的某个时刻跟他通过电话,他向
她传授了如何处理她那时正面临的一桩会计纠纷的机宜。庆子坚持认为那事与朱丽
毫无关系。海伦知道她在撒谎,至少在电话内容上她没有说实话。对此事铃木怎么
想,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海伦冒充朱丽的颇不走运的骗局,看来距离被揭穿的厄运已经为时不远。海伦
下定决心,坚持说是那个可怜的“白领丽人”把所有事情都搞错了,她从未声称自
己就是朱丽。这只是一场由于缺乏一种共通的语言而造成的误会。庆子的眼睛一直
没有离开过她,不过显然她没有出卖她的意思。现在,她们俩都对铃木说了谎,而
且彼此心照不宣。真是一种情同手足、休戚与共的感觉。
接着,海伦很自觉地向铃木坦白了她和威尼·蒂伦来名古屋的目的。她说他们
是这位生病的朱丽的朋友,来这里是探望她的。至于海伦拜访南义的办公室则纯属
巧合。她去找上木小姐是因为她知道上木小姐是派普小姐的朋友,这与南义毫无关
系。
下面的大难题是威尼。他会对警察说些什么呢?已经没有办法在铃木单独留下
他之前同他预先统一口径了。然而威尼也不会轻易上当的。他的回答很简短,他的
故事与海伦的也没有显著的出入:他们来这里寻找和探望朱丽……他从未进过南义
的办公室,跟他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不管他是死是活。
一切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无法判断铃木到底相信了其中的几分。不过只要铃
木还不能证明威尼话里的水分,那么威尼说了些什么也就无关紧要了。
三人终于获准离开,并根据通常的限制性规定,他们应当待在名古屋,第二天
自行前往警署。他们在大个子警官警惕的目光的注视下钻进庆子的汽车,向饭店驶
去。几分钟的沉寂过后,庆子开了腔:“朱丽会对铃木说些什么呢?”
“她不会提及你的老板草下和任何有关金钱交易的事。这点你尽可以放心。至
于别的事情她怎么说,谁知道?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你打算如何向你的老板们
汇报朱丽、威尼和我的情况呢?我们彼此都坦率一些吧。你本来是为南义工作,而
他实际上是在为黑社会工作,对吧?”
庆子依然忧心忡忡。
“是这样。可是我对你知之甚少,所以也无法跟他们说出你太多的情况。
当然你说得很对,我会做个汇报,而你也极有可能要拜会一下草下先生的一位
高级顾问。”
“哦,是吗?不是草下先生本人?”
“到底谁是草下?”威尼·蒂伦在汽车后座上不耐烦地插了一句。他在脑子里
排练着如何向麦尔·罗缪勒先生汇报的程序。当初抵达饭店时,他第一个急于打电
话汇报的人就是这位麦尔·罗缪勒。现在他却无法以愉快的心情向他再作汇报。更
为糟糕的是,麦尔那件珍贵的东西仍然下落不明,并且他卷入了发生在这个陌生的
鬼地方的一起谋杀案之中。毫无疑问,他肯定要倒霉。无论事情的卷入具有多大的
间接性,对此麦尔一定不会高兴。
“他是当地黑帮组织的头儿。”
“黑帮组织!上帝,这就是我需要的一切!那么那个组织是做什么的?
我怎么跟麦尔说?”
“这个问题留着以后再说好吗?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光明的一面。我们不是找到
朱丽了吗?”
“哦,是的。”他又陷入沉默,琢磨着刚才听到的情况。看来他为麦尔干的与
庆子干的毫不相干,或许那人就是她的老板。
对话里面隐藏的含义逃不过庆子的眼睛。凭她的观察,威尼·蒂伦根本不是海
伦的同伙,海伦知道的他却不知道。他们在一块寻找朱丽,纯粹是暂时的利益驱使
他们走到一起而已。上木庆子的推测是正确的,他们各为其主。
她希望这条信息会使她的老板们发生兴趣。
22.索尼·伯克
一阵轻微的兴奋感袭遍索尼·伯克全身。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差一点把仍然盖
在熟睡的同伴身上的床单也蹬掉了。然而这种兴奋感同坎通·比尔孔武有力的男子
气十足的躯体无关,它来自于几近无声的电话铃响。尤其这声音是为了提醒他这是
一个十万火急的电话或者传真时,那么不管他正在干什么——读书、睡觉或者做爱
——他都会弃之不顾。
索尼没用床边的分机,他轻手轻脚地穿过他那间巨大的乱糟糟的卧室,来到放
置着商业材料的长条书桌前。他一丝不挂,刚才做爱时留下的汗滴在他古铜色的肌
肤上闪着亮光。他捡起一条毛巾揩了揩身子,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在桌子前
边坐下。
“是我。”他对着话筒轻声说道。他不想吵醒坎通。
“索尼吗?我是海伦。我有些情况要对你说。”
“听起来好像不错。是什么?”
“我们找到了朱丽,她在医院里。这是好消息。”
“噢!出什么事了?她怎么样?”
“不好,看来得动手术。医生们还未确诊她得了什么病,不过提到输卵管怀孕
什么的,用医学术语称呼叫做‘宫外孕’。”
“朱丽怀孕了!太棒了!孩子要……”
“索尼,你没在听。孩子不会出生而朱丽也许会死掉。”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不过你说朱丽也许会死是什么意思?见鬼,她比一
匹马还健壮。她在哪儿?在名古屋?赶紧把她弄出那个地方,离开那些小日本的医
生远一点,送她进一家医疗条件适宜的美国医院……”还未说完,他的话就被海伦
打断了。
“你最好开始注意听我说话,索尼。朱丽目前哪儿也去不了,那群庸医很可能
跟别的医生一样好。请听我说,朱丽的健康不是我们面临的唯一问题。
正如我说的,这是一条好消息。坏消息是南义昨天晚上死了,是被谋杀的。”
“南义?他是草下的伙计啊。这帮家伙一向彼此敌视。干嘛那是我的问题?跟
我毫不相干嘛。”
“哦,是吗?这么说不是你的问题?就像说不是我的问题一样那么肯定。可是
我还得应付此事,我为你工作,记得吗?醒醒吧,索尼,好好听着。
某一天朱丽来到名古屋,为的是与某人见面,那人就是南义,没错!到这以后
不久她一定是真的生病了,所以她很可能把约会安排在她住的饭店附近,地点就在
地下通道旁边。后来有人开车送她到医院就离开了,第二天,南义就被发现已经死
亡,就死在地下通道里。你听清楚了,索尼,是不是还要我再大声说一遍?”
“混蛋,我听清楚了,我倒宁愿没听清楚。警察呢?”
“关于什么?春雄铃木警官,他是警察中的精英,思想非常敏锐,从他身上别
想得到任何消息。他会说英语,还不准许我离开本地,直到事情水落石出为止。”
“他有没有将那个把朱丽扔进医院就跑的家伙与南义联系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日本人才不会在那种情形下跑掉呢,除非他有什么不可告人
的事情要隐瞒。然后,在第二天我就溜进南义的办公室找朱丽,并且我冒充了朱丽。
不管用了哪一种办法,这联系就算成功了。”
“她不可能杀他,看在上帝的份上!”
“她不会,但我会。而且是为你干。”
名古屋和香港之间的上空沉默了几秒钟。随后,索尼轻声问道:
“你找到东西了?朱丽带着什么?”
“没有。”
“她有没有告诉你东西在什么地方?”
“没有,她似乎不愿意说。住进医院时她什么也没带。我们也检查了她放在饭
店里的行李,除了一些私人物品,衣服之类的,什么也没有。”
“那个‘我们’是指你和我的委托人的使者,是不是?”
“是。我认识你的委托人,还有他的那位使者。两年前在多伦多的一次生意上
见过他们俩。”
“世界真小。”
“可以这么说。够了,这场闲聊!下一步怎么办?”
“替我好好看着朱丽,这是要第一优先考虑的。你最好继续寻找那件东西,反
正你也走不了,也许她会给你提供一些线索……”
“我首先要考虑的是离开这当地的贫民窟,把被褥铺在地板上睡觉我可干不成
好事。至于朱丽,我将尽我最大所能照看她,但她不太容易相处,这你知道。你打
电话到名古屋国立医院给她如何?就明天吧。也许她会提供一些有用的情况。”
“好的。嗨,给她买些花,入我的账。”
“好吧。她这次怀孕,你相信是你的吗?”
“这种事男人从来都无法肯定,是不是?”
“你真令我伤心,请回答我。”
“可能吧,很有可能。哦,是的,就算是吧。”
“不是就算是吧,而是你应该知道就是你的,对不对?”
“对。你说,南义是怎么死的?”
“被人勒死的。”
“呸,就是说已经是警察的事,不用我们掺乎其中了,这样的话,你就不必担
心。”
“正如你所说,伯克先生。同时你的话也给了我一些宽慰,因为南义被谋杀确
实不是我应负责查清的事。事实上这也并不是我签约时要履行的责任。”
“拉德隆呢?你跟他们谈了?”
“没有,下一步才轮到他们。”
“好吧,用钱投其所好。我将通过他们把钱付给你,不直接给你了。”
“此事稍后再去操心,是不是?那美国运通公司里的那张特快汇票怎么办?你
以为警察不会循迹追查到你头上?”
“他们会去碰碰运气,不过我不会让他们找到的,无论如何奈何不了我。”
“你一定会将自己掩藏得严严实实,叫人找不着,伯克先生。”
索尼低头看了看自己,笑了起来。这是谈话开始以来他头一回笑出声音。
“并非如此!再见。别忘了买花。”
他挂断电话,脸色复又阴沉下来。对面,比尔从床上坐起。两个男人对望着。
“坏消息吗,老总?”比尔打破沉寂。
“是的。朱丽住院了。你现在最好起来了,比尔,我有工作要做。”
“我也一样。上帝啊,看几点了?冲个澡我就走。”
“没时间了,你自己走吧,就现在,快走!”
“好吧。”
坎通·比尔只套上一身夏威夷沙滩短装,便匆忙离开了伯克的房间。他首先上
楼洗了个澡,换上家常便服,然后来到楼下的酒吧。此刻,热闹的夜生活才刚刚拉
开帷幕。如果他对朱丽的生病住院心存一丝的感伤,在此他也无法表露出来。
23.切诺普斯
索尼给在多伦多的麦尔·罗缪勒挂电话。占线。他耐心地按一贯的打电话方式
摁了三次重拨键,终于听到麦尔在那边应答。
“你听说了?”
“是的。我们怎么办?”
“什么也别做。”
“我可以重新打电话给威尼,叫他放弃寻找那件东西。”
“你在做梦,伙计!你当然知道现在放弃还会有些好处。但是如果警察对此仍
然紧追不放,那么你还得遭殃。”
“你和我都得遭殃,我的朋友,请别忘记这一点。无论如何,谁预料得到警察
的所作所为呢?也许什么也查不出。如果警察果真紧追不放的话……”
“果真如此的话,你将白白损失掉你那件绝妙的宝贝。不能脚踩两只船。
最好按兵不动,尽量伪装起来。那个叫海伦的女人正在那里,她偶然说起她认
识你。她将负责下去,继续寻找你的宝贝并向我汇报情况。你以为如何?”
“海伦非常能干,她曾经难倒了我。然而,她待在那里只是因为警察不允许她
走,可他们没对威尼做任何限制,他可以听我的通知随时离开。我要退到局外。”
“正如人们所说,‘你可以跑走但你却躲避不了’。你陷得太深了,博士,你
也知道的。假如警察在我们之前发现那件东西并开始将所有细节联系起来……那么
我们的小小梦想马上就会成为泡影。哎,到那时,谁杀了南义,为什么要杀他,将
根本无关紧要了。”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伯克?”罗缪勒终于不耐烦了。
“不要按兵不动,博士。不要撤走蒂伦,这样不妥。我们的海伦姑娘将负责寻
找那件宝贝,你尽管放心赌这一把吧。蒂伦付给她钱后便可立即离开。
你就把这事交给我吧。”
“我已经交给你了,妈的,瞧瞧它把我弄到了何种田地!哦,行了,我还有什
么选择?我会告诉蒂伦继续呆在那里。他想得到更多的钱,我敢打赌。
主啊!”
“冷静些,伙计。你现在加入到大联盟里来了。很快会有我的消息。”
索尼挂断电话。
麦尔·罗缪勒盯着电话呆愣了一会儿,回味着刚才伯克说的话。大联盟?
什么大联盟?
索尼没有马上去洗澡,尽管他非常需要这样做。他在房间里不安地踱来踱去,
手里仍然拿着毛巾不断地揩拭着双手。突然,他在他的办公桌前站住,盯牢计算机。
他掂量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试图得出一个结论。终于,他下定决心,立即采取行
动。他开启计算机,操作键盘。几秒钟后,计算机进入国际信息网络系统,他的信
息也设置在既定的板块上,等待合适的菜单便可寻到它①。这条信息很短:“切诺
普斯,5 月1 日,香港。”
① 在计算机操作过程中,程序也叫菜单。
索尼不喜欢计算机,万不得已时才偶尔一用。他极不情愿地得出结论,联络切
诺普斯势在必行,这是唯一的途径了。输入有关信息后,他确信他将在两小时以内
收到切诺普斯的回音。现在他有充裕的时间去洗个澡了。
24.铃木的手下
喧嚣的逗闹声戛然而止。当春雄铃木警官踏进屋里时,十二颗须发整洁的头颅
齐刷刷地向着他鞠躬致敬。房间里负责调查凶杀案的刑事侦探们济济一堂,空气中
烟雾缭绕。大多数男人——没有女人在场——都是三十多岁左右,身穿炭灰色制服,
白衬衣,佩戴灰色领带。刚才他们还在懒洋洋地踱步、吸烟、聊天,为他们晚上的
饮酒会设计节目。铃木警官踏进门口的一刹那,他们急忙全体起立,双手平放在大
腿上,毕恭毕敬地行鞠躬礼。而铃木的鞠躬礼则明显不那么到位,持续的时间也短
得多。
“看到你们全都在这里,精神状态都不错,这很好。我们现在有件重要的案子
要办。为了我们名古屋刑侦警察的荣誉,我们必须全力以赴,拼命工作。”
“嘿!”全体异口同声,人人再鞠一躬。
“现在听听各位的报告。我们必须认真听取每一位的发言,不让一个细节漏掉。
大家可以各抒己见。开始吧,伙计们!”
“嘿!”屋子里一个个头最高的年轻人走上讲台,环顾一周。看得出,他是这
里资历最浅的侦探。他才二十多岁的模样,是穿牛仔裤和皮茄克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他掏出笔记本,清了清嗓子,开始汇报。
“根据我的任务,我调查了两个西方人:海伦·凯莱莫斯,女性;威尼·蒂伦,
男性。他们一起从东京乘火车于案发的当天下午到达本地。随后凯莱莫斯立即去了
南义的办公室。蒂伦为他和凯莱莫斯在宫古饭店订了两间房,与派普前一天预订的
饭店是同一家。饭店的一名员工报告——他会讲流利的英语——说那个北美洲人问
了许多关于朱丽的问题,她何时到达何时离开,穿的什么衣服诸如此类的问题。晚
上,两人在大厅里会见了上木小姐——另一名员工从照片上认出了她——然后就出
去了。我们查到他们去了‘莫古尔’,这是地下街里的一家印度餐馆。侍者记得上
木小姐和那个北美洲人在最后一道菜上桌之前就双双离开了,不久蒂伦独自返回。”
有同事插话道:“对不起,警官!莫古尔饭馆就位于距案发现场仅几百米的地
方,都在那条地下街上,此时作案在时间上也说得过去。会不会是上木庆子小姐离
开餐馆去见她的老板,然后杀了他?”
“有趣的推测,但是请记住,手段、动机和时机。把人勒死这不是女人的手段,
她有足够的力量与一名成年男子较量吗?既然他们每天都可以在办公室见到对方,
为什么却要在夜里在地下街里会面呢?动机是什么?里面有许多未解之谜。不过,
既然上木小姐有作案的时机,她就可以被列为犯罪嫌疑人。还有吗?”
“也许是那个北美洲男人干的呢?他能杀得死他。”
“根据侍者提供的情况,他没有足够的时间。他只离开了大约十分钟。
护送上木小姐上她的汽车后再返回原处已经花费不少时间。所以除非他们一起
上的车,这似乎有些牵强,否则他就是清白的。那个跟他一伙的年长的女人也一样。
她从未离开过餐馆。往下说。”
最初发言的高个子年轻人看了一眼他的笔记本,继续说道:“那两个西方人后
来回到他们住的饭店就喝酒,一直喝到深夜。据客房服务主管说,两间房中迷你酒
吧里的酒全给喝光了,但没有发生性关系。饭店服务员起初猜测他们俩是母子关系,
而现在他们断定他们俩是某种类型的生意伙伴。没人说得清楚。那个北美洲男人去
过饭店的健康俱乐部,他练举重,据说他非常强壮……”
“我们有必要把所有的细节都搞清楚吗?”有人提出质疑。
“最好现在就弄清楚所有细节。在这个时候,谁能够分辨得出哪一个是有关的,
哪一个是无关的。有一点,他们不是美国人而是加拿大人。即使是微小的细节,也
务必精确。这一点很重要。请说下去。”
“据健身教练说,”年轻人重新续上刚才被打断的话题,仿佛从未中断过似的,
“昨天上木又来到饭店,随后同海伦一起出去了。蒂伦是独自一人外出的。两个女
人去了原田神殿,像是观光旅游。蒂伦找到一个会些英语的的士司机,自己一个人
乘车去了医院。在医院里,他千方百计打听派普的情况。据护士们说,他颇费了一
番工夫,可是他极为顽固,甚至显得非常没有教养。他终于进去见了她一面,可马
上就离开了。护士说派普不愿意跟他说话。”
在后排座位上有人窃笑。年轻人抬眼看看铃木,接着说:“后来,两个女人也
到了医院,跟蒂伦在医院候诊大厅里谈了一会儿话。凯莱莫斯上楼看望派普,与她
交谈了几分钟。据后来看到朱丽的值班护士说,她见到海伦后非常高兴。这之后,
庆子去了行政管理区,接着两人同医生交谈了派普的病情。正在那时,您就来了,
警官。后来那三个人一齐乘了上木的车子,直接返回了饭店。不久上木也就回家了。
回到饭店后一会儿,两个加拿大人从他们各自的房间里拨打了长途电话。我们正在
追查他们打的电话号码。据我们所知,昨天晚上两人都没有离开过饭店。除了大门
之外,饭店有两个侧门通向大街,另外还有一个地下出口通往地下街。要是他们直
接从地下出口进入地下街,我们就无法发现他们。
“今天早上海伦拿着一个包裹走进医院。包裹里装有给派普的一只饭店里用的
枕头,一件新睡衣和一些洗漱用具。不过当时派普正准备手术,医生不让接待任何
探视者,所以她们俩无法说上话。蒂伦去了健康俱乐部,他举起了100 公斤。”
人群中传出一片啧啧的赞叹声。
“下午,上木开车来接两个加拿大人,把他们带到了草下建筑公司的办公室。
他们在那儿总共待了56 分钟。”
年轻人说到这里便打住了,房间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呼,有感到惊奇的,也有兴
趣盎然的。谁都知道草下是本地的地头蛇,黑帮组织的总头目。年轻人显然对这些
反应感到非常愉快,他继续说道:“他们回到饭店后,我留下我的搭档伊藤侦探继
续监视。就这些。”他合上笔记本,鞠了一躬,返回人群中。
“很好,奥田侦探。请继续密切监视。当然,还要查清那两个电话号码。
下面谁来说说?”
一名身穿灰色制服的警察踏步上前,语气僵硬干巴巴地说道:“我和我的搭档
去过死者的家,我们拜访了他的姐姐,她是一个寡妇。死者尚未结婚,他姐姐对他
的工作一无所知,但据她所知他没有什么敌人。在他被杀的当天早晨,他依旧像往
常一样离家上班,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说完停住。
听到这里,奥田警官不耐烦地晃了一下肩膀。
“哦,那么,”奥田没好气地对他说,“那天晚上他没有回家,可是他姐姐为
什么没去报案?你在他的房间里有没有发现什么?请说!”
“她说他经常都是彻夜不归,她也从来不过问他在哪里过的夜以及他干了什么。”
大伙儿心照不宣地哄笑起来。后排已经有人在说着“爱情旅店”之类的话。
那个令人乏味的侦探继续说道,“我们搜查了他的房间,可是一无所获。
我说完了。”
接着他递给奥田一个火柴盒,见此情景全体警察都一拥而上。奥田接过大声念
道:“快乐园!”然后把它交给铃木警官,嘴里不屑地哼出一句:“同性恋!这是
同性恋者常去的地方。”
“请原谅,奥田,你说的没错,不过没必要那么介意嘛。许多各种各样的西方
人都去那儿。这非常时髦。”一个警察劝道。另有一人则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取笑
他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才结婚!谁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疯狂的地方?”
嬉笑逗闹又持续了一会儿,这时铃木警官开腔道:“我们的工作正在进展之中。
关于南义之死,有几种可能性:一、有人奉命杀死他;二、他是被同性恋者所杀;
三、被那三个西方人中的一个所杀。我们要追查所有与这三个原因有关的所有线索。
奥田,搜查那间酒吧,查查是否有人认识南义,他跟谁在一起,等等。我想你知道
该怎么办。”
“嗨,下一个谁来说?”
一名警察举步上前,看来他信心十足,自我感觉也不错。
“我们彻底搜查了整条地下通道,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直到我们进
入失物招领处搜查。这是按照您的建议办的,警官先生,这时我们才有所收获。我
们找到了朱丽的手袋!经证实,遗失手袋的时间与那天晚上派普被送进医院的时间
非常接近。第二天,一个被描述成与南义外貌特征相似的男人前来认领手袋,但遭
到工作人员拒绝,因为他没有失主的授权书。”
手袋被送到铃木警官手上,他满意地点点头,把手袋夹在腋下。
“奥田,在南义办公室里有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还不好说,警官,我们正在搜查。”
“反诈骗处呢?”
“他们像以往那样碍手碍脚。不过,是的,他们派了整班人马,调查每一个细
节。”
“何以见得南义是同性恋?”
“先生,我们正在全力以赴地调查。”
“你当然会这样做,奥田。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是如此。我们全体同仁都必须
加倍努力。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