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马蹄上的翅膀

　　第十七章 马蹄上的翅膀

　　到了七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三，天刚放亮就又热又静，这一年的围马节到了！到日出时分，大陆和辛可提岛之间的堤道上就交通不畅――卡车、客货两用车、吉普车，各式各样的车都在把来访者带到这个岛上。捉马结束后野马游到岸边时，那些人激动地看着；马群去马栏时，他们排列在街上；他们为骑野马的人喝彩。但即使这些事情结束后，还 是继续有人来。因为今年的大事是赛马，“幻影”要参赛！一匹野性的大海之马和一匹皮毛光滑、受过良好训练的“黑彗星”比赛，而后者连续三年都是获胜者。

　　快到傍晚时，起了微风，吹散了之前羊群般的云朵。保罗和莫琳两人骑着“幻影”走进围马节场地时，太阳像个巨大的红色气球，悬浮在海湾上空。

　　莫琳滑下马站在那儿，她还 没能对着“幻影”的耳朵说句鼓励的话，就变得像是一只被粘到蜘蛛网上的苍蝇――她的同学、叔叔和阿姨等人，都想在比赛时跟她在一起。他们同情她，因为不是她骑。他们好像层层包裹着她，直到她几乎无法呼吸。哦，她多想独自一个人！那样她就可以跟保罗和“幻影”一起比赛了！只有一个人时，她才能既是保罗，又是“幻影”。

　　解救她的，是高音喇叭传来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晚上！”那个声音宣布，“今天晚上，波科莫可市来的‘黑彗星’跟‘萤火虫’和‘幻影’比赛！”

　　每个人都开始往赛道那边跑，莫琳从她的朋友那里溜开，让自己消失在人群中。她从陌生人中间挤进去，站在栏杆前，她的肚子顶着一根围栏的立柱。她听到周围都是奇怪的声音，但这时没必要去听，那些声音跟夜里小虫子发出的声音一样，微不足道。

　　再次宣布三匹参赛马时，她深吸一口气。

　　“‘黑彗星’来了！”四面八方的人们喊了起来，“在那儿！”

　　她看到“黑彗星”缓步走在赛道上，一副超然的样子，它就像黑夜那样黑。它似乎对整件事感到厌烦，就算是看到它打个呵欠，莫琳也不会感到惊讶。

　　现在是“萤火虫”，一匹高大的马，身体长，腿细，在出发点紧张地跳跃。莫琳的眼睛随意掠过它，然后就停留在“幻影”身上，它正在引人注意地走向起跑点，仪态庄严。它似乎没有意识到观众，在它看来，他们似乎不存在。它昂着头，鼻子在试着风，身体在颤抖。它不明白干吗要耽误时间，它渴望地闻着空气，风在呼唤它，可是现在保罗不让它跑起来。

　　最后起跑信号发出，人们一片狂喊乱叫。

　　“开始跑了！”

　　“‘黑彗星’在里边，”高音喇叭里广播员在利索地讲解，“‘幻影’在外边，但领先的是‘萤火虫’！”

　　之后，因为人们都在扯着嗓子喊，就再也听不到广播员的声音了。立场善变的观众在喊：“‘萤火虫’！‘萤火虫’！”

　　赛程的前四分之一是“萤火虫”领先，然后“黑彗星”往前猛冲，跑到了最前面。

　　莫琳的手指甲抠着围栏的栏杆。“‘幻影’！”她在祈祷，“哦，‘幻影’！跑起来！这可是比赛！”

　　但“幻影”不是在跑比赛，而是在享受。它像是被风吹起的一片蓟草种子的冠毛，随意至极地飘动着。它追上来了，不是要超过“萤火虫”和“黑彗星”，而是为了追求飞驰的快乐。它的腿就像在弹奏音乐。这时，它疾驰超过“萤火虫”，跑在“黑彗星”后面，相差不到一个身位。

　　那些人激动得发狂，爬上了围栏的栏杆。

　　“加油，‘黑彗星’！”波科莫可市来的观众尖叫着喊道。

　　“追上，‘幻影’！”岛上的人大声喊道。

　　这时莫琳不再是个围观者，她就是‘幻影’，在沿着弯道飞驰，她的鼻孔在夕阳的照耀下变得通红。她就是保罗，带着无上荣耀往前倾着身子。

　　“幻影”离“黑彗星”越来越近，这时并头齐驱，轻易又跑到了前面，跑过了终点线。它以一个身位的优势跑赢了比赛！

　　观众兴奋得要命。“是‘幻影’！‘幻影’！它跑赢了！”可是根本没办法让“幻影”停下来！它继续在赛道上飞驰。

　　高音喇叭里那个声音在笑。“只用跑一圈，”那个声音说，“只用跑一圈。”保罗往后拉那根“灯芯”缰绳，柔和地在“幻影”的耳朵边说话。慢慢地，它停了下来。

　　莫琳又是大笑，又是喊叫。人群拥着经过她的身边，他们钻过栏杆，把“幻影”团团围住。裁判把装着奖金的钱包递给保罗时，那些人扯着嗓子喊，互相猛拍脊背。

　　保罗摸到那个钱包鼓鼓的，他的眼光扫过人群。

　　“这儿――我在这儿！”莫琳喊道。

　　每个人的眼睛都转过来看保罗想找谁，他们发现莫琳像站在树枝上的小鸟一样，站在围栏最高的那根栏杆上，不管是朋友还 是陌生人，都鼓掌并欢呼起来。马上，保罗骑马穿过人们闪开的一个小缺口，莫琳把围栏当做上马石，一下子骑到保罗身后。

　　岛上的人们高兴得要疯了。

　　“保罗和莫琳万岁！”

　　“‘幻影’万岁！”他们欢呼道。

　　然而在这无数张脸庞中，保罗和莫琳只看到一张脸；在一片噪音中，只听到一个声音，那就是毕比爷爷的。“回家吧，”他大声喊道，“告诉奶奶。”

　　在回家的一路上，保罗都在跟“幻影”说话，“你知道吗，”他低声说，“你知道你赢了整整十二元吗？知道我们会把这笔钱都花到你身上吗？”

　　“我们可以给它买红色羽毛和缎带，扎在马鬃上。”奠琳提议道。

　　保罗尽量身体前倾，贴近“幻影”的耳朵：“我们可以买亮闪闪的黄铜和皮制的马饰，”

　　他说：“你会比皇家卫队里的马更漂亮。”

　　“幻影”向着越来越重的暮色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保罗笑了又笑：“你知道它说什么吗？”

　　“它说什么，保罗？”

　　“它说，‘给奶奶和爷爷买烤面包机吧。至于我，’它说，‘我只是想要蹄子上长出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