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杀子
- 2015-12-31 10:05
- 帝王故事
- 作者:小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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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四世故事之三沙皇伊凡四世的第一位皇后安娜斯塔西娅为他生了3个儿子。大儿子德米特里6个月时因一个意外事故溺水而死。三儿子费奥多尔为皇后病重时所生,体质虚弱,智能低下。只有二儿子伊万长得健康活泼,身材颀长,像父皇一样聪敏而又性情暴戾。因此,伊凡四世对皇子伊万百般宠爱,从小就把他带在身边,既让他参加重臣会议、使节招待会和夜间狂欢,也让他随军征战,参加大屠杀和对犯人的刑讯。他想以此把儿子造就成另一个自己。
1570年,在诺夫格罗德的大屠杀中,伊凡四世带着年仅15岁多的皇子伊万兴致勃勃地亲临刑场,他们对毒刑拷打和杀人场面百看不厌,乐此不疲。回到莫斯科后,嗜血成性的父子二人似乎意犹未尽,对所谓的“诺夫格罗德人的同谋者”大开杀戒。一时间,克里姆林宫广场成了杀人的刑场,数以百计的人被当众集体处死,他们或被绞死,或被碎尸万段,或被投到开水锅中煮死,或被绳锯锯成两半,广场上血流成河,连尘土都染成殷红色。伊凡父子俩骑着马巡视广场,好奇地观察那些死尸,嘴里还评说着,死人的姿态如何滑稽有趣。更有甚者,他们对广场旁围观的平民也不放过,为寻开心而把几只激怒的狗熊放到人群中去。当这些莫斯科居民连喊带叫四处逃窜,徒劳地抵抗着这群野兽时,这两位恶作剧者却乐得哈哈大笑。父子二人沆瀣一气,滥施暴力,使得朝廷内外人人自危,整个俄国都笼罩在恐怖的气氛中。
1578年,48岁的伊凡四世患了重病,他那肥胖的身体呈现出衰老的征候,残暴且多疑的性格使他的神经受到很大刺激,经常口吐白沫,神态昏迷。他认为自己恢复健康无望,来日无多,便把年长的领主和僧侣召来,宣布死后“将莫斯科公国的统治权授予自己的儿子伊万王公”。谁知道此举却给日后的父子关系带来了裂痕。
这时,皇太子伊万刚满24岁,血气方刚,勇敢无畏,颇有人望。他多次请求父皇拨给他军队,让他去粉碎普斯科夫城下的波兰人。他甚至粗暴地当着父皇的面声称:他宁要英勇精神而不要宝藏;如果需要的话,他也能用火与剑把父亲的领地洗劫一空,夺走他的半壁河山。
当伊凡四世的病情稍有好转后,他对皇太子的恶感便与日俱增。皇太子在国民与大臣中的声望已开始对沙皇本人构成了威胁。独断专行的父亲怎能容忍儿子居于自己之上!他对儿子的干涉愈来愈多。父子之间经常爆发激烈的争吵。实际上沙皇对皇太子的控制从未放松过。他先后两次为儿子挑选配偶,而后来又是他将这两个儿媳都关进了修道院。皇太子的第三次婚姻是由他自己决定的,他娶了领主谢列麦捷夫的女儿叶莲娜公主。但是,沙皇对谢列麦捷夫家族却抱有反感。叶莲娜的一个叔叔是沙皇下令处死的,另一个叔叔被沙皇投进了修道院,她的父亲则被沙皇指为里通外国的罪人。叶莲娜唯一幸免于难的叔叔成了波兰人的阶下囚,他不仅发誓效忠波兰国王,还怂恿波兰去攻打大卢基,被沙皇视为叛逆。因此,沙皇对儿媳叶莲娜压根儿就不满意。
1581年秋,叶莲娜怀孕,求子心切的伊万太子对她更为宠爱。按惯例,沙皇全家正在亚历山大罗夫自由村度秋天。太子对与波兰人议和的情况极为关注,他再一次责备父皇在战争中怯懦,并要求亲领军队去解救普斯科夫城。沙皇听到这种批评,不由得勃然大怒,但却忍住了。
11月9日清晨,贵族们组成的一个代表团前来自由村觐见沙皇。团长塞尔热·库邦斯基禀奏道:“伟大的沙皇,什特凡·巴托利国王的军队已入侵我国。为拯救俄罗斯,我们甘愿血染沙场。我们恳请陛下御驾亲征,或者至少派王储伊万太子代陛下领兵出征。”几天前,沙皇刚听过儿子的批评,而今又听到这番禀奏,这一唱一合,正好印证了沙皇心中的疑虑:太子伊万与贵族大臣们狼狈为奸,阴谋为太子篡夺皇位。他气得双目圆睁,暴跳如雷,厉声怒骂:“你们怎敢对朕出此狂言?你们总是妄想废黜朕,另立新帝。你们今日之举,不过是要让皇子取代我登基!”贵族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矢口否认。沙皇不容分说,下令将他们赶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沙皇才稍稍平静下来。
几天以后,即1581年11月15日,父子之间终于爆发了一场大冲突。那天,叶莲娜公主在自由村一间有暖气的房间里,坐在一条长凳上,因为太热只穿着一件薄裙,按当时的观念,宫中妇女穿衣服至少得3件才算着装整齐。恰巧沙皇从这间房路过,他见儿媳衣着有失体统,便怒气冲冲地跑过去,毫不顾惜叶莲娜已有身孕,举手就是一顿痛打。结果叶莲娜因挨打受惊而流产了。
太子伊万回来后,跑到父皇面前大发雷霆。短短几天中,这已是他第二次对父皇大喊大闹。沙皇伊凡岂能忍下这口气?他重又提起那耿耿于怀的事儿,声嘶力竭地喊道:“无耻狂徒!你胆敢伙同贵族阴谋叛朕!”太子断言自己决无此意,他辩称根本不知道贵族们要上奏,但他承认自己确实认为必须集结大军去解普斯科夫之围。
听了这番话,伊凡雷帝气急败坏地从宝座上跳下来,举起铁手杖朝儿子乱刺。一阵暴打,刺伤了太子的肩膀和头部。在场的大臣鲍利斯·戈杜诺夫上前劝阻,也挨了几手杖。太子的太阳穴上刺了一个洞,鲜血直冒,一下子栽倒在地。这时,伊凡惊呆了。他拿着那沾满血迹的手杖愣在一旁,似乎这一切都是别人干的。忽然,他醒悟过来,猛地伏在儿子身上,不停地吻着儿子那长满胡须的灰白色的脸,但儿子已经两眼翻白,鲜血不停地从那深深的伤口里涌出。他掏出手帕捂住伤口想止血,却怎么也止不住。他惊慌失措,绝望地惨叫:“天啦?我杀死了自己的儿子,我杀死了自己的儿子!”鲍利斯·戈杜诺夫跑去找人救护太子。不一会儿,侍从们端着水盆、拿着绷带跑进来。一位御医伏在太子身上仔细检查伤口后,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太子要害部位失血过多,已无生还希望了。
悲痛欲绝的沙皇一直守候在太子身边,不停地祈祷着,企盼生还的奇迹能降临爱子的身上。突然,太子从昏迷中醒过来,他吻着父皇的手,嘴里喃喃地说:“陛下,我将作为您最忠诚的儿子,作为您最驯服的臣民而死。”说完,又昏了过去。沙皇怆然泪下,五内俱裂,几乎丧失了理智,一连4天4夜他在宫中到处游荡,不停地揪胡须。他不时走进房间,守在垂危中的儿子身旁,留心观察他的呼吸。太子还在苟延残喘,还没有完全令人绝望。伊凡雷帝踉踉跄跄地回到寝宫,躺在床上,凝视长明灯上抖动着的火焰。当他好不容易才入梦时,又被恶梦所惊醒。他跑到圣像前跪下,向上帝保证,以后决不再用酷刑,不再杀人,还要释放俘虏,兴建教堂。并倾其所有接济贫民。只是愿上帝保佑爱子起死回生。
但是,上帝似乎无动于衷。
1581年11月19日,伊万太子终于停止了呼吸,全城教堂的大钟都敲起了丧钟。失魂落魄的沙皇啜泣着,在儿子的尸体旁连续守灵3天3夜,不吃也不睡。他悔恨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是他亲手杀死了亲生的儿子,同时杀死了皇位的继承人,他冒犯了上帝和俄罗斯。他前往修道院,跪倒在修道土面前,痛哭流涕地磕了6个头,请求给太子特殊优待——追悼亡魂两个星期。为此,他拨给各寺院和教堂大量的财物。
11月22日,送葬队伍离开亚历山大罗夫前往莫斯科。伊凡身着素服,在灵柩后面步行。一路上,他不停地悲叹,举起双臂请求儿子宽恕。在莫斯科一座大教堂举行圣事时,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呼天抢地,不停地用头磕撞着棺材和大理石地面。
短短几天,丧子之痛使沙皇容颜消瘦,鬓发苍白,变成了一个曲腰驼背的老头儿,更严重的是,他的精神失常已近于癫狂。半夜时分,他突然翻身下床,像梦游病患者似地在宫中伸出双臂到处乱跑,寻找着失去的儿子。清晨,人们发现他累瘫在大厅的地板上。侍从们好不容易让他在床上重新睡下,但不久他又像着了魔似地从床上摔下来,大声号叫,满地打滚。
又过了几天,他才慢慢平静下来。他把贵族大臣们召集来,郑重地对他们说:“上帝之手沉重地打到朕身上,朕只有隐居修道院,了此残生。朕的儿子费奥多尔,无才治理俄罗斯。现在你们可以自行选定称职的君王,朕将立即把权杖和诸邦拱手相让。”廷臣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另选新君。因为他们都记得,1553年伊凡雷帝病重时也曾提出退位,当时那些敢于另选新帝的人都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大家唯恐其中有诈,都恳请沙皇不要逊位。伊凡无奈,只好放弃了退位的念头。
一连数十天,沙皇每天都参加悼念太子亡灵的仪式,以示忏悔。他还一改过去责怪修道院拥有财产的态度,向修道院大量施舍黄金,请他们为太子的灵魂安息而祈祷。此外,他那嗜血成性的爱好也有所改变,对血腥场面已无快感,更厌倦观看死者的狰狞面孔。
几个月后,沙皇作出了他一生中最异乎寻常的决定:对所有奉他之命无辜处决的领主和其他人平反昭雪。他命令秘书们与他一起整理了一份遭受血腥迫害的死者名单。他苦思冥想,搜索那些久被遗忘的幽魂,并记下他们受的各种酷刑。他在“诺失格罗德死亡名册”前写道:“上帝,请记住,在诺夫格罗德你的信徒的亡灵有1507人。当然,本名单肯定还有遗漏,但相信你一定能想得起那些人的名字。”在其他地区的死亡名册上,有的记载着3148个冤魂,有的记载着3750个亡灵。沙皇痛感自己罪孽深重,仿佛身边有一大群血肉模糊的幽灵在包围着。于是,他将这些死亡名册连同大量金钱一起送往全国各大修道院,让教士们为这些亡灵祈祷。尽管如此,也很难舒缓他的失子之痛。
自太子亡故以来,他夜间只能睡几个小时。他再也不愿去亚历山大罗夫自由村这个行宫,而一直住在克里姆林宫,因为行宫的阴惨墙壁总会使他想起太子弥留的日日夜夜。
太子之死使伊凡雷帝身心俱伤,他为之整整悲哀了两年。一天晚上,侍从上奏说莫斯科天空出现了一颗彗星,尾部呈十字架形。沙皇穿上皮袍,命人抬他到皇宫的石阶上观看。时值严冬,寒风刺骨。他仰首向天,长时间凝望这颗闪着淡红色彗尾的彗星。最后,他喃喃低语:“这是朕归天的预兆!”
从1584年初起,沙皇的健康状况急剧恶化,全身浮肿,皮肤一片片地脱落,发出一股难闻的臭气。即使涂上香料,仍不能驱散这股臭气。御医们诊断他患的是“血液变质”、“内脏腐败”。他自己也意识到病入膏肓,因而特别害怕夜幕降临。每天夜里,他在若暗若明中都恍惚看到儿子的形象:有时服色华丽,笑容可掬;有时又面容惨淡,太阳穴上有一个血洞。这个幽灵向他走过来,吓得他大叫一声,跌下床来。侍卫们跑进来,照料他重新入睡。他睡不着,就让人把教士喊来,鸣钟做弥撒。为治好病,他向俄罗斯所有的修道院写信,请求教士们替他祈祷,以使上免他的罪行,把他从病魔手中解救出来。
可是,御医的药物和教士们的祈祷对他的病都无能无力。于是伊凡雷帝又乞求于巫术。来自全国各地的占星者、占卜者和巫师们云集莫斯科。60位男女巫师在皇宫附近的一间大殿里闭门不出,求神拜仙。沙皇的亲信别尔斯基亲王每天都来询问他们。但他们的回答甚为悲观:各种天象表明,君王晏驾已为期不远。几个来自海滨村庄的女巫师,自称能预卜未来,她们预测了伊凡雷帝归天的准确时间。别尔斯基将术士们的结论秘不上奏,以免惊动沙皇。
虽然臣属们多方安慰,隐瞒病情,但沙皇还是预感到死期将近。他召集贵族大臣们口授了遗诏,立费奥尔多为帝位继承人,他叮嘱费奥尔多要行仁政,避免与邻国进行无益的战争。为了辅弼这个昏庸无能的幼主执政,他任命了一个护国委员会,由5位贵族组成,他们是皇太子的舅父尤利耶夫、杜马首脑穆斯季斯拉夫斯基王公、普斯科夫城的保卫者舒伊斯基、宠臣别尔斯基亲王和鲍利·戈杜诺夫。由于有人不慎失言,沙皇获悉占星家们算定他的死期是1584年3月18日,距现在也就没有几天了。沙皇根本就不相信,他发誓说:“如果言而不中,一定要把这些家伙全都活活烧死!”
3月15日,伊凡雷帝邀请英国大使去欣赏他的珠宝库。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些罕世珍宝,因自己不久将离开这一切而感到痛苦。他向客人介绍着每一块宝石的产地和价值。说着说着,突然,他的舌头僵滞了,很快便昏了过去。在御医们的抢救下,他才苏醒过来。
3月17日,伊凡洗过热水浴后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次日清晨,他感到精神更加抖擞。他猛然想起了术士们预言他的死期是3月18日,就召来宠臣别尔斯基。他怒气冲冲地说:“据那些占卜者说,朕今日就要归天,可朕却感到精力反而充沛了。让这群招摇撞骗的家伙自己去死吧!”别尔斯基把沙皇的判决通知聚集在大殿的术士们,那伙人故作镇静地反驳道:“请等一等,今天还没完呢!”
中午时分,沙皇吩咐恃从预备好热水,他舒畅地跳进水里,足足洗了3个小时。出浴后,他上床小睡。醒后,情绪极佳。他召来别尔斯基,要同他下国际象棋。刚下了一会儿,他的手突然变得软弱无力,移动不了棋子。棋盘上的国王和王后都被碰倒,滚落到地上。伊凡的身子一瘫,两臂下垂,头耷拉在棋盘上。别尔斯基吓坏了,连忙叫人喊医生。御医们用伏特加酒和草药为他擦身,竭力想把他抢救过来。但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一代暴君伊凡雷帝历时50年的统治终于结束了。依照他的遗嘱,他被安葬在他狂怒时杀死的伊万太子的墓旁,他将以忏悔之心在天国里永远伴着爱子的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