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诗笔曾是杀人刀
- 2016-07-22 1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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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772-846),唐代诗人。字乐天,晚年号香山居士。祖籍太原,后迁居下邽(今陕西渭南),大历七年(772年)出生在新郑(今河南新郑)。贞元进士,授秘书省校书郎。元和年间任左拾遗及左赞善大夫。后因触犯权贵被贬为江州司马。后历任杭州刺史、苏州刺史、刑部尚书等职。诗与元稹齐名,世称“元白”。代表作有《长恨歌》、《琵琶行》等。著有《白氏长庆集》。
白居易属于少年得意的代表,他在18岁之时即以诗名为人所知。那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更是赢得了长安文学界的普遍赞誉。27岁那年,白居易再接再厉,以第四名的优异成绩高中进士,在同时考中的17人中最为年轻。后来,白居易不无得意地写道:“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
然而,白居易更是唐代诗人——也可以说是中国古代诗人中晚婚晚育的楷模和典范。这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年轻进士,一直到了36岁才与小他12岁的杨氏结婚。杨氏是其好友杨虞卿的堂妹。
白居易晚婚的原因至今依然众说纷纭,研究者大多自说自话,无法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和材料。但有一点可以排除,白居易的晚婚决不是因为性冷淡。因为在其众多作品中,白居易都对女人流露出了一种病态的占有欲望。
说起白居易,我们不能忘记元稹。
元稹、白居易两人年龄相近,又同为著名诗人,然而,元白二人不仅丝毫没有“文人相轻”,而且私交甚笃。他们倾心交往三十载,相互唱和九百章,堪称一时之盛。加之二人的文学观十分接近,时人将他们并称为“元白”。《旧唐书·元稹传》如此形容二人的关系:“(元稹)既以俊爽不容于朝,流放荆蛮者仅十年。俄而白居易亦贬江州司马,元稹量移通州司马。虽通、江悬邈,而二人来往赠答,凡所为诗,有自三十、五十韵乃至百韵者。江南人士,传道讽诵,流闻阙下,里巷相传,为之纸贵。观其流离放逐之意,靡不凄婉。”《旧唐书·白居易传》亦如此记载:“时元稹在通州,篇咏赠答往来,不以数千里为远。”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白居易和元稹都互为表里。
元稹是中国文人中最早以出卖隐私吸引眼球并获得成功的人物。在其晚年,他以自己的风流韵事为蓝本写成了《莺莺传》。后来,天纵之才王实甫仿照《莺莺传》,创作出了脍炙人口的《西厢记》。因此,可以这样说,元稹对中国文学的最大贡献在于,他以自己无耻的始乱终弃成就了一出最伟大的戏剧杰作——《西厢记》。
也许天生注定元稹命带桃花,抛弃莺莺之后,元稹又遇上了著名歌妓薛涛。
薛涛本来也出身名门,只因父亲过早撒手人寰,薛涛不幸沦为乐妓。薛涛自身过硬的素质,再加上早年良好环境的熏陶,使她很快就在“行业”里成为头牌。元和四年(809年)春,元稹奉命出使成都,此时元稹30岁刚刚出头,第一眼看到40岁的薛涛,便惊为天人。薛涛对元稹也是一见如故,“金风玉露一相逢”啊,“便胜却人间无数”。加上此时元稹的妻子韦丛十分识相地病逝,元稹与薛涛更是无所顾忌,他们在成都开始了一年多的同居生活。二人赋诗酬唱,共同谱写了一段他们自己认为的佳话,以致当时人们多把薛涛看成是元稹的外室。然而,不久之后,元稹再次显露出豺狼本性,最终选择一走了之。思念着元稹的薛涛为此闭门谢客,从此远离诗酒花韵之事。
然而,10多年之后,白居易却写了一首《与薛涛》:
峨眉山势接云霓,
欲逐刘郎此路迷。
若似剡中容易到,
春风犹隔武陵溪。
该诗对薛涛充满猥亵之情,求欢之意昭然若揭。无论从哪种意义上说,白居易的举动都显得十分下作,虽然此时元稹已经抛弃薛涛,但薛涛仍然以元稹的外室自居,对白居易抛来的媚眼根本不屑一顾。很明显,白居易的举动有着挖朋友墙角的嫌疑。人说“朋友之妻不可欺”,白居易却是朋友之妻“不客气”。白居易的龌龊在这样一件小事上表露无遗。
意味深长的是,白居易自编《白氏长庆集》时根本就没有收录此诗,而是将之收录在《外集》之中。据分析,白居易这样做的主要原因是《白氏长庆集》要约请元稹作序,白居易实在不好意思将自己勾引薛涛的诗篇让元稹过目。你看,这一对好色衰男,在这件小事上做得多么有板有眼。
白居易一边勾引着朋友的“外室”,一边却精神分裂地要求另外一个女人殉情。这个女人就是关盼盼。
关盼盼本来是唐代徐州一位尚书张愔的爱妓,“善歌舞,雅多风姿”。后来,张尚书辞世,归葬东洛,而盼盼念旧爱誓不再嫁,一人独居张尚书的旧居——燕子楼。在中国历史上像盼盼这样的女性可谓车载斗量,不可胜数,加上其出身低下,决定了她在历史上不可能留下太多印记。但盼盼的人生轨迹因为白居易而发生了改变。当年白居易担任校书郎职务之时,“游徐(州)、泗(阳)间”,曾受到张尚书的盛情款待。酒足饭饱之际,张尚书将自己的爱妓盼盼作为助兴的秘密武器隆重推出。白居易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当即赞道:“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
当盼盼在白居易面前尽展才艺之时,面对有主名花,白居易感受到的是心理距离。为了缩短这个距离,他尝试着写下了“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这虽然纯属白描,但这其中却充满了白居易难以言表的艳羡和无法表白的失落。这一印象是如此刻骨铭心,以至于许多年之后,白居易仍然牵肠挂肚,念念不忘。在老友去世之后,白居易仍在品味盼盼带给他的遗憾。后来,当白居易听别人转述了盼盼独居燕子楼的感人事迹之后,他有感而发:
满窗明月满帘霜,
被冷灯残拂卧床。
燕子楼中霜月夜,
秋来只为一人长。
无疑,白居易是内敛的。尽管在一次酒会上,他和盼盼曾有过一面之交,但至少在表面上,在白居易的心里,盼盼是作为另外一个人的附属物出现的。同样,也是在这个意义上,白居易的诗就显得内涵丰富。他在自己的诗中用了大量的铺排式的意象:月夜、残灯、冷被、风霜……但在这层层包裹之下,白居易是在强调一个事实 ——他对一个女人的怜惜。为了表达自己的怜惜之情,白居易一厢情愿、不惜笔墨地描绘燕子楼中的孤寂和落寞,他想像着残灯之下盼盼娇俏的模样,而不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了盼盼的主人。这样的感觉刺激着他,让他欲罢不能。他将自己置换成了盼盼曾经的男人,对于自己的置换,白居易无法不情思绵绵。
他站在远离徐州的洛阳,任想像中的自己远远地站在盼盼的燕子楼外感世伤怀。
如果仅仅只是意淫一番倒也无关大碍,在意淫之后,白居易露出了凶残本相:
黄金不惜买娥眉,
拣得如花四五枚;
歌舞教成心力尽,
一朝身去不相随。
在这首诗里,白居易毫无隐瞒,将自己的意思和盘托出,他不顾诗歌的意境和含蓄,直接抒发自己对于张愔的无限同情:想当年,你老兄千金散尽,买到了那么多绝色女子,之后又费尽心力教她们学会了钢管舞,尽管你在女人身上如此卖力,可是我却没有见到一个女人愿意追随你去死。
白居易的满怀愤恨和幽怨在这首诗里表露无遗。据说这首诗对盼盼产生了巨大的杀伤力,她读懂了这首诗中的隐含意味。愤恨之下,盼盼走上了白居易为她指明的道路。她既是抗议又是无奈地开始绝食,无人可以劝解,她留给世人更是留给白居易的诗句是:儿童不识冲天物,漫把青泥汗雪毫。
就这样,伟大的诗人用自己伟大的诗笔将一个弱女子逼上了绝路,诗笔曾是杀人刀啊!尤其是当我们将白居易写给薛涛和关盼盼的诗合在一起来读的时侯,我们会感觉到白居易的假道学真小人的嘴脸。
[个性点评]
一般认为,白居易的人生可以分为两个阶段——以40岁为标志,早年积极立业用世,后期积极纸醉金迷。其实这种划分根本不得要领,在白居易那里,其前期后期都是一以贯之的,那就是赤裸裸的欲望——对于权力、对于女人。我们看到过那么多的男人对于权力和女人流露出了那么强的欲望,即使美国前总统克林顿也概莫能外,对此,我们心平气和。只是我们无法接受这样的欲望会出现在一个著名诗人身上。因此,我们极力为尊者讳,为著名者讳,其实这也是为人性讳,为天下的丑恶男人讳,某种程度上也是为我们自己讳。
在中国人的心目里,白居易是和《卖炭翁》联系在一起的。他所发起的“新乐府运动”也为诗歌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但所有这些都不能成为我们忘记白居易另一面的理由。白居易的后半生是寻花问柳的后半生,是置皇命于不顾大养家妓的后半生。指望这样的诗人去反映民生疾苦,岂不是做梦?可是,我们从小接受的观点就是,白居易是百姓利益的忠实代表。其实在白居易那里,诗歌只是他邀名猎艳的武器。白居易大方地举起了作为诗歌的武器,或者说大方地拿起了作为武器的诗歌,以此猎取功名,以功名猎取美色。当然,白居易这样做,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但是这至少可以说明,白居易没有我们想像中的那么美好。